“副盟主，你去了这半夜，气色怎么反倒好起来了？”

临到巡狼谷之前，杨伯这样问起李霸地。大军夜间驻扎所在，其实离巡狼谷已经不远，只要再走上一个时辰便可到达。李霸地整夜没有休息，又跟着大部队走了许久，竟然神采奕奕，毫无疲态，也难免杨伯要问。

听到这个问题，李霸地摸着发辫，一时不知从哪里答起。

或许，该从凤蝶开始？

从温皇的房间出来后，他直接踏光越过树丛，往牌匾外去。到了门口，却见到凤蝶正在门外等他。见到李霸地来，凤蝶脚步未动，只伸出胳膊递给他一颗药丸：

“主人要我交你。”

李霸地接过药丸，对光查看。这药丸通体浑圆，质地半硬不软，甚至颇有弹性；半透明的金色琥珀胶质中间，包着一只约一指节大的蜘蛛。

似乎还在动。

李霸地放下胳膊，将药丸攥在手心：“是交给我，还是要我转交？”

凤蝶说：“交你。甚至是，让我亲手交你。”

她盯着药丸，皱眉思索了一会。

“你应当知晓，主人名号前的‘神蛊’二字因何而来。这粒药丸的名称和配方，连我都不曾知晓，你最好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喂，你！”

李霸地将药丸往嘴里一捂，已经整颗吞下。胶质沾了唾液反而硬气起来，磨着嗓子眼不肯下去。他缓了一缓，才把那倔强的药丸咽下了肚。

“多谢凤蝶姑娘的提醒。”李霸地朝凤蝶行礼，“既然是温皇前辈送来的东西，晚辈怎能怠慢。而且，除了有点儿咸，味道也不差。凤蝶姑娘此番饯行，好意心领，坤仪载星告辞。”

“等一下，坤仪载星！真是，现在的少侠，莫非都是一群笨人……”

凤蝶后面的话，李霸地就听不太真切了。因为他已经踏光离开神蛊峰，回到尚同会军队驻扎的地方查看情况。

说来也怪，那药丸看着吓人，咽下肚里却有一股融融暖意，甚至腹部伤口的疼痛也减轻许多。回程的时候，李霸地本打算在半道上采点果子充饥；想不到吃了药后腹中胀足，连早饭都不用吃了。

幸好，军营里一切如常。留在营地的士兵说杨伯在早上的时候收到俏如来出现在巡狼谷的消息，于是带队离开营地前往此处。

这情况李霸地并不意外，他即刻动身前往巡狼谷，总算在半道赶上了杨伯。二人接上头，这才有杨伯的那一问。

细细想来，前因未免庞杂，李霸地只好搪塞过去：“当然是在回来的路上吃饱喝足了，所以精神好。昨天走得匆忙，有人来找过我吗？”

杨伯点点头：“有。而且，是两名少年人。”

李霸地心绪顿时复杂起来。他的猜测命中了，但这是好事吗？

昨晚他在去神蛊峰前回到主营帐，只为了交代杨伯两件事：

第一，维持营地秩序，确保今夜安全。但是第二天要留下小部分兵士驻扎在佛国附近。

第二，今夜或许有人拜访。如果有人来，先问是否为胜邪封盾人士；若是，则以副盟主面貌相迎。若否……

杨伯将昨夜详情娓娓道来。

李霸地离开后，营地果然有人来。他们两人自称剑无极和雪山银燕，并不安静，吵嚷着要见坤仪载星，一路闯到营地正当中。

确切地说，只有剑无极一人吵嚷。那名为雪山银燕的武者手持长枪，面色凝重，看上去谁敢贸然上前，他就会一枪把那人扎个透风凉。

杨伯本想立刻前去，想到李霸地的吩咐，赶忙化为他的容貌。两人见了他，对过胜邪封盾口号，一顿纠缠之后留给他一个包袱。

这个包袱，现在就躺在李霸地手上。

李霸地将包袱的结揉松，解开。里面安静地躺着半枚虎符。他将内力按进虎头，看着内力纹路在里面的凹槽中流转，最终汇向虎眼。

“多谢你，杨伯。”李霸地收起虎符，“有了这个，我就安心多啦。”

杨伯对李霸地安抚地微笑。他没告诉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是，昨晚剑无极二人走后，又来了一个人。

此人一身夜行衣，蒙头盖脸，见面就将杨伯底细道了个清清楚楚，自称还珠楼杀手。杨伯不是没有武艺傍身，刚要拔剑，那杀手却道所求之物并非杨伯性命。

而是刚才剑无极交给杨伯的东西。

杀手言里面只是个旧虎符，在玄之玄整军时被替换下来，对杨伯来说一文不值。更何况只要他对副盟主说今夜无事，谁也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而还珠楼大名贯彻九州四海，楼主怪癖九界皆知，他就想要那个不值钱的旧虎符。倘若杨伯将东西交他，保证下半辈子能有享之不尽的富贵，以自己的面貌活在世上。

到那时，是否能让族人见光，还重要吗？

杨伯只想，他当时说出的答案，能让他后半辈子都骄傲地挺起胸膛。

“好了，我知道了。你和你的主人很厉害，也很爱搞事。作为影形，终日忍气吞声，不得为自己而活，这是我早就做好觉悟的事。你的条件诱惑很强，可惜，来得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