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安城仍然被尚同会控制着，也许胜邪封盾没有走这条路，也许路过了，但没有攻打。总之，镇安将领对战况的汇报，就是相安无事。

而都城离镇安只有三日的路程，斥候快马往返，回报是安然无恙。

但是有胜邪封盾贴在城门外墙上的一张纸。上书：

胜邪半途未封盾，

天下皆黑亦尚同。

何当奋起千钧棒，

万埃澄清玉宇中。

背面是一幅玄之玄和跟他一样高的冬瓜站在一起的画。

玄之玄抬手把纸撕掉。李霸地因为站在他身后，得以一睹纸上内容。这张宣传告示上的文字是印刷出来的，也许是准备批量制作；而背面的图是手画的，精准地抓住了玄之玄双手叉腰鼻孔朝天的神韵，单论水准，也是一副有意思的肖像画。

当然，玄之玄不会去欣赏它。画和诗一起被他撕成碎片，再团成团丢进灰斗：

“负隅顽抗，并且愚蠢！分明都城空虚，却不占领，而是白白丢下。这样的队伍，究竟凭什么反抗尚同会！”

李霸地赶紧倒了茶端上：“盟主虽没有亲身在都城，但余威仍在，想来是叫他们忌惮。”

玄之玄只抱臂冷哼：“忌惮？忌惮就不会贴那种东西过来！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愤怒的感叹。屋里没人回话，玄之玄径自踱着步子，考虑着胜邪封盾下一步该怎样行动。

“既然他们越过了都城，再下一步，便是往北方去。北方有佛国和道域，两者都有成员在盾内，显而易见是要寻求他们的帮助。”

屋子里依然寂静。玄之玄看了李霸地一眼，一声冷笑迸出：“当然，最大的变数，依旧是苗疆。就算签订和平协议，难保暗地里不会插手。副盟主，你会为我把好关的，对吗？”

李霸地俯首：“绝不会让苍越孤鸣有一丝机会。”

玄之玄说：“我讲的是忘今焉。”

李霸地抬起了头。周围的人不知何时已离开房间，现在只有玄之玄注视着他。

“别以为我就会完全信任那个老不死。”他眯起眼睛，朝李霸地走近两步，“他的法术能叫你效忠墨家，就能叫你效忠他一人。现在……”

他让李霸地蹲下，低头看他的脚尖。

“我该怎么利用这份忠诚呢？”

既然胜邪封盾并没有攻打都城，行军速度便可以稍缓。尚同会军士在镇安城稍歇三天，再启程回都城去。

镇安城的城主换了人。他很年轻，脸色苍白，看起来病恹恹的，还有点笨。

“实在对不住，副盟主……”城主对李霸地挤出一个微笑，小心翼翼地把虎符放在一边，“这东西，换新的了。我不会用……可不可以还用旧的盖章？”

李霸地无奈地看了城主一眼，而城主连这一眼中几近于无的责难都受不住。他很快便像蜷起来的虾那样，从公文上收回枯瘦的手指，缩进怀里。

应该不至于那么不好用。李霸地从桌上拿起虎符，端详着。他记得，在他离开中原之前，虎符的形制并未变动；而回到中原之后，虎符就已经全部换新。

好在新旧虎符的原理相同，都是分别在内中纹路注入内力，只有正确的虎符合并之后，内力在完整的纹路中流动，粘合虎符，才能印出正确的章。

否则会发生什么事，那可不好说。

对于虎符的使用，玄之玄盯得很紧。就算李霸地担心和忘今焉的约定怎样兑现，现下也只好学着使用新虎符。

正好，教教这个城主虎符的使用方式。李霸地拿起一半新虎符检查了一下，确认纹路没有损坏，才朝期期艾艾地望着自己的城主指了指桌上另一半虎符：

“知道怎么注入内力吗？”

城主连忙端起虎符，匆匆点头：“知道知道，从尾巴这个缺口……诶……尾巴……”

他焦急地在虎符尾端摸来摸去。李霸地揉了揉眉心，握着城主的手腕，将他的手移向尾巴上那个环状的凹痕。

“从绕着尾巴一整圈的印记这里，按着，用劲。”

银色内力从城主的手腕流进虎符，它的眼睛亮了一下，归于沉寂。

城主之前似乎没见过这般景象，饶有兴趣地摸着虎头：“这样……就可以了吗？得给盟主盖章……”

李霸地将自己手里的虎符递给他：“还有一半呢。一样的方法，找尾巴上的环。”

城主又摸了半天。当他终于按上环状凹痕，看到虎符的眼睛亮了一下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太，太好了！我知道了！接下来，就是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