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雪霏见他犹豫,双眼微眯,轻轻开口:“就是如何了?再怎样我也是出身道域,炼丹制药是必备手艺。师弟不喜欢吗?”
李霸地看着荻花题叶抬起的折扇,连忙退向房间门口:“喜欢,肯定喜欢啦!不过我是中原人,之前没见过道域的药……我肯定好好吃,先去休息了!回见!”
黑白郎君没有对那颗药丸发表意见,听完汇报就把李霸地踢出灵海。第二天早上,李霸地按玲珑雪霏所说服下药丹,果然感觉灵台清明,再不犯困了。
可惜清明过了头,晚上李霸地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月光如水,他看墨家典籍看得烦闷,干脆出门到处走走。
就算有月亮,夜间出行也是件挺麻烦的事。李霸地提起拴着灯笼的挂钩,将它勾进提杆的洞里。再端起一截蜡烛,用热些的内力将它点燃,放进灯笼。
这样,就是一盏金光里最常用的提灯。
他提着闪烁红烛光芒的红灯笼在后山游荡,心想这画面如果被人看到,又是一篇鬼故事流传民间。后山除石板阶梯外泥泞难走,他在一处树根上放下灯笼,随手摘一片宽大叶片在烛火前遮挡三次,重新提起灯笼下山。
果然在山脚处见到了铁棘刺。
“最近怎么样?”他和铁棘刺寒暄着,慢慢往住处走,“这段时间回到苗疆,比中原住着舒服些吧?”
铁棘刺答道:“苗疆是我的家乡,住起来的确习惯许多。”
李霸地说:“思乡是很正常的情绪,你不必因为这个挂怀。希望在中原的那段日子没有怠慢你……”
铁棘刺道:“你是我的主人,我只管执行你的命令。”
李霸地哈哈笑着:“你换个称呼啦!这样说起来怪别扭的。以后叫我阿星好了!之前听你说,你们这一行都是被训练来辅佐王室,觉得苍狼怎么样?有没有对你不好?”
铁棘刺想了一会:“并未。王上仁厚严明,颇有君王之姿。苗疆在他的手上,一定会更加繁荣强盛。只是……”
李霸地说:“别吞吞吐吐呀,只是怎么了?”
铁棘刺道:“只是他实在偏爱那只野狗。已经有不少大臣劝诫他不要玩物丧志,但这段时间,他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李霸地说:“那狗是跟着我采买召魂仪式道具时的马车来的,既然已经被苗王收养,便不算是野狗。你看不惯它?”
铁棘刺微微垂首:“并未,是铁棘刺僭越。”
李霸地说:“看不惯也没关系,你们这样的忙人,看这些猫儿狗儿,总觉得是碍事的东西。只是万物有灵,哪怕偶尔会被这些生灵激起恻隐之心,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或许这反而说明,你的内心还未完全封闭,尚有继续成长的契机呢。”
他们两人来到李霸地的房间门前。房门紧闭,李霸地查看一下粘在门缝里的烛泪,发现没有动过的痕迹,才打开门。
“回去吧,辛苦你陪我聊天了。”他把蜡烛从灯笼里取出来,“下次有事,我再来找你!”
铁棘刺行礼,离开。李霸地关好门,检查内力痕迹,转身和迎上前来的苍狼击了个掌。
“前段时间约定的临时信号,没想到这么快便派上用场。”苍狼拉着李霸地坐在旁边,“我在距离房间三里之外踏光进入,不用担心痕迹。”
李霸地对他胳膊上的狼绒披肩爱不释手:“辛苦铁棘刺给咱俩挡刀了,等中原内战结束,得好好谢谢人家。长话短说,我今天打听到的是……”
他将白日里忘今焉三人的行动一五一十说过一遍。苍狼仔细听完,点头:“我记下了。你要好好休息,我不希望你因为这种莫名的药物受到伤害。”
李霸地说:“没事,可能就是药力强了一点,正好多读两本书。你快回去吧,苗王受到的监视,可比我严密多了。”
苍狼按来时的方法,踏光离开。李霸地躺上床,趁天色发蓝的这段时候,稍稍放松一会神经。
玲珑雪霏的药丸中断了他和黑白郎君的联络,迫使他重新启用铁棘刺和乌舆。所以,召唤铁棘刺,这个行为一定在他们的盘算之内。
也许他们今天会做些一定会被观察到的行为,只等自己找机会传递。那么,在这个清醒的夜晚,红灯笼的光芒之外会有几双眼睛?
之前和铁棘刺的谈话,当然不只是闲聊。铁棘刺是和苍狼传输消息的渠道之一,监视他的人会是谁?
会是忘今焉?荻花题叶?
还是玲珑雪霏?
不论如何,这些话都是说给他们听的。即便充耳不闻,对铁棘刺和乌舆的监视,也足够让他们的注意力从苍狼身上转移开。
只要一会就够了。
李霸地感到倦意渐渐袭来。
下一次传消息……该是什么时候呢……
他的意识沉入黑暗。
夜风在房门外静静吹拂。悄悄地,门扉动了一动。接着,门扇无声地滑动,向外敞开。
李霸地从门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