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张三的手，笑了笑。

“可惜晚了。”

一股力道猛击在张三被匕首捅伤的腹部，使他踉踉跄跄，朝后跌去。他绊到了门槛，向后倒下，触到的却不是想像中冰冷坚硬的地面——

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和一双比他印象中更加结实的手臂。

小花……他来了啊……

张三咳嗽着，眼前出现的，却是那一幕。龙虎山潮湿阴冷的破落王宫，一身红袍的陌生男人散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威压。他跪在地上，悄悄抬头，眼前只有那一个少年倔强的背影。

他朝那个背影伸出手去。

这一次……

“是你……给我勇气……”

他怕自己的声音太小，努力再凑近些，让少年听清楚。

“我……相信……你……”

少年背对着他，点了点头。张三只觉四肢如断线木偶般跌落，他的神智，顷刻间坠入黑暗的虚无。

李霸地说不出话。

一路上，他从骑马到踏光，努力告诉自己欲速则不达，压住焦急躁动的心——

快，快啊！若是再晚一点，再慢一步……

结果，仍是追赶不及。

他的膝盖被张大哥骤然沉重下来的尸体压弯，重重磕在大理石上。他的眼前，是鲜血铺就的血路，和……

玄之玄。

他踩着张大哥的血，一步一步，黏腻的啪叽声越来越近。李霸地看到他略微弯下腰，拿袖子来擦自己的脸，恍然觉察，方才视线的模糊不是因为打击过于沉重。

而是他在盯着玄之玄，落泪。

“让副盟主伤心了。”玄之玄摆出无奈神情，“原来你和他的关系这么好？早知如此，该让你们见最后一面才是。”

张大哥最后留下的话，此刻也在李霸地耳边回响。

我……相信……你……

“副盟主平易近人，仁厚亲善，结下市井朋友不是什么意外的事。你作为副盟主，是这副面孔；而当你作为胜邪封盾一员呢？”

我相信……你……

“这个六月发生了很多事。从尤庄老板尤采自杀起，一系列官员被副盟主下马，一级比一级高，副盟主真是雷霆手段啊。但他们的共同点，不止接触尤采，更是上书，弹劾过副盟主管理不善。副盟主这么记仇吗？骂过你的人，你便不准他们善终？”

我相信你……

“这先不提了。人员变动，本是小事。可副盟主似乎不仅仅满足于此啊。从魔瘟爆发起，副盟主处理魔瘟，亲力亲为，更是亲手为患者试药。副盟主献身精神令人感动，可毫无防护的情况下，副盟主怎能独善其身呢？啊——我明白了，你是胜邪封盾出来，而胜邪封盾的梁皇无忌，是一只大魔啊。”

……我相信你……

“他一定传授你许多魔族的知识吧？所以你能带着武敛君，在营地里畅通无阻。真可惜，他实在是个人才。

“魔瘟营地与尤庄事件，我本不愿多想。但他们联合起来，却将结果导向一个令我不敢深思的方向。一周之内四名官员，为什么那么急躁呢？”

我相信你……

“或许——你是怕事情败露吧。你有避开魔瘟的方法，武敛君未必有。这段时间武敛君对你形影不离，你本想借尤庄甩开他，可惜失策。后来，你便想到使他感染魔瘟，留在营地。等他与你分离之后，再将反对你的人逐一收拾，打造一个完全同意你的，纯净的胜邪封盾。”

我相信你……

“一场意外大火，毁了你所有的证据。你便放开手脚，步步紧逼。一开始，胜邪封盾同意合入尚同会，就是为腾笼换鸟，夺取尚同会中原盟主之位做的准备吗？”

玄之玄的蓝眼睛，在李霸地的视野中无限放大。他几乎要掉进去——那深邃、冰冷的蓝色漩涡——

“盾主？”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