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霸地和武敛君匆匆赶到金雷村时，常欣是这么说的。

“大梁？他们的确搬走了。可是……领着他们搬走的人，不是你们吗？”

三人面面相觑。李霸地和武敛君简单查看过一圈魔人居住地后，急忙朝常欣指的方向追过去。

路上，他们简要复盘获得的信息。

李霸地离开，是在戌时三刻，已近亥时。常欣也记得，他是带着武敛君离开。到了第二日卯时，却只有他一个人回来，说尚同会连夜商讨得出结果，今天就能将魔人迁移到别处安置。

常欣看那假副盟主信誓旦旦的样子，自然不疑有他，唤醒大梁招呼他们收拾东西。假副盟主很会管理，说两千人一股脑出发难以约束，将魔人们拆成两百人一支的小队，按序出发。

就这样，魔人们陆陆续续撤离金雷村，去往另外一处山地。所有手续和盟主令，假副盟主说让侍从拿着，随后就到。

“结果这一‘随后’，就再也没来过人。直到我来到金雷村，听到常欣管我要手续。这才来通知你。”

武敛君举高火把，拉着李霸地登上一处丘陵。

“信上的内容，大致如此。我本来想等你先看了，再问你的意思。结果连你的人都找不到，无奈之下，我直接去了黑水城。”

“这，我去黑水城之前，也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啊。”李霸地懊恼着拍拍手上的灰，“算了，意外总是来得比较快。常欣说那个地方是不是这里？”

他指着远处的一片黄土地。月色笼罩下，那里看上去平坦肥沃，的确像是适合安置居民的地方。

只是，土地的周边蔓生着荆棘和灌木丛。

可视范围内也没有水源。以金雷村周边的气候条件，这块土地作为永久居住地显然是不合格的。定下这片地方的人，要么在安置方面一知半解，要么……

出于别的目的，压根就没有考虑这些。

并且，周边没有房屋的痕迹。显然魔人们并没有住在这里。李霸地跳下丘陵，观察着四周的内力痕迹，慢慢朝那片土地摸去。他述说着他的猜想：

“绑架两千多人，这怎么想都觉得手笔太大了。若是土匪绑壮丁，直接抢就是，费事假装我干什么？而且，要多大规模的队伍，才能控制两千人？”

武敛君道：“土匪山寨，若有规模大的，一两万人是打底人数。或许就像你和花间提酒一样，那土匪头目与你生得相似，他们才走此险棋。”

尚同会不知道花间提酒和坤仪载星是同一个人吗？李霸地看了武敛君一眼。不过也可能是武敛君平时不太在意这方面的消息。他接着武敛君的话说下去：

“多则多矣，为了两千人的壮丁倾巢出动，当真值得吗？而且金雷村穷成这样，能有什么油水。实际上，我们还没考虑绑架之外的可能——”

“寻仇！”武敛君即刻跟上，“战争方休，中原人对魔有刻骨仇恨。难保一些中原人按捺不住怒火，扮作你引他们入陷阱。”

“像你一样，看见是绿的，不分青红皂白就砍？”李霸地逗武敛君，看他的脸色又沉下来，才接着说道，“好啦，我曾经也有这个阶段啦。”

“假设你是对的，同样的问题，要怎么控制两千人呢？金雷村这样偏远的地方，真能轻易纠结起成千上万的部队吗？”

武敛君沉默。

“我其实一直在想，我们的信源都来自于常欣。当然，不是说她会骗我们，而是她单方面提供的信息，可能有失偏颇。”

李霸地回忆着到达金雷村后看到的种种。那些敞开的门窗，散落的脚印和收拾到一半的行李。

“你记得吧？她说魔人们都是两百人一组，有序撤离。这个安排我倒没什么意见，换我去迁村也会这么做。那么，不论是寻仇还是绑架，有序撤离都代表着……”

他看了看武敛君，对方只是盯着他，没有接话的意思。

“代表着，大梁作为队长，会打头阵。”

李霸地觉得，武敛君露出这么大幅度的顿悟神情，还挺有意思的。

“想到了吧？至少第一支部队，的确是有序撤出的。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贼人成功绑架为首的魔人后便不会再管后续部队的死活，他们得不到队长的消息，会陷入慌乱，会四处寻找……”

“会回到金雷村搬救兵。那些痕迹不是撤离，是匆忙救人的痕迹。”武敛君喃喃着，“所以你没有要金雷村民做护卫。你来这里，不是为和匪人战斗……”

“而是为了和救援部队汇合啊。”李霸地说，“再怎么样，训练有素的一千多人对仅能控制两百人的小股部队，还是有胜算的吧？就不麻烦金雷村民了。”

“救援部队与匪人的厮杀，也一定会留下痕迹。”武敛君将火把放低了些，尝试寻找沙土和草叶上的血迹，“或者，最起码有他们搜寻的痕迹。现在我们没见到人，他们可能已经搜寻结束，可能……在那里！”

武敛君指向一片新鲜的血液。李霸地迈过荆棘丛，过去查看。血迹先呈现出泼溅状的一道，继而散乱下来，沿着一条线斑斑点点地洒落。在它的不远处，数道相似的血迹向同一个方向汇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