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孤鸣说:“你认得我,那更好办!我只管说你用游侠身份做掩护,实则暗中窥视苗疆军情,被我发现当场诛杀,你猜苗疆子民是信我还是信你?”
原驰鹰一咬牙:“真相无法掩埋!如果我朱载圳今天必定被你杀死在这里,那我无话可说!只是……还希望你告知希妲,长安的花,我无法与她共赏了。”
天阙孤鸣盯了他一会,最终也没从原驰鹰的神情中找到一丝一毫的怯懦来。天阙孤鸣后退一步,一扬手,夙的刀便从原驰鹰的脖子上撤开,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天阙孤鸣对上原驰鹰黑色的眼睛:“那你便自己和她讲!”
原驰鹰一愣:“什么……”
天阙孤鸣在房间里乱走:“我让你自己和希妲讲啊!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拒绝她吗?希妲可是亲口对我说,她愿意和你一起去长安赏那劳什子花。”
原驰鹰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同意了!可你不是……”
天阙孤鸣说:“怎么?将军府就她一个能过门的吗?娶不了这个,我就娶另外一个。”
原驰鹰神色犹豫:“她竟是将军府千金,难怪苗王子垂青。可希妲对我说,她家里除了她,只有……”
天阙孤鸣咳嗽一声:“闭嘴!你们中原人的礼貌就是打断别人讲话不成!实话和你讲,这几年我收服苗疆后方势力,确实也打得有些累了。你要来和亲,本来对我是顺水推舟的事,但你家老爷子同意吗?哼,摆这种脸,看来他甚至连你来苗疆串门都不甚愿意。你这样,我怎么敢让希妲嫁过去?过去跟你一块受冷眼吗?”
原驰鹰说:“我既然来,便做好觉悟。父王若不接受,我就与希妲一同寻一处僻静山村住下,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天阙孤鸣说:“看你这点出息!堂堂中原皇子,爹不同意你就不知道自己争取吗!而且你不是通过中原使者提亲,希妲没名没分地随你出去,不知道怎么被别人戳脊梁骨。你若信我,我有一法,详情让夙说吧。”
夙上前一步:“我是希妲兄长,夙。”
原驰鹰向夙行礼:“幸会,晚辈原驰鹰,愿闻其详。”
夙说:“我们给你三年的时间取得你的地位,并且游说中原皇帝促进两国和平。当你的父王能够正视你,你再来苗疆,参加希妲和天阙的婚礼。”
原驰鹰想说什么,话头被夙打断:“苗疆人不会背弃誓言!我们让你来,是让你抢婚。你到了之后,要与天阙孤鸣比试文治武功,再揭穿他强娶希妲的事实。在这三年里,天阙孤鸣会扮演货真价实的强夺纨绔,我们也会在中原与苗疆之间造一条临时暗道,届时不论你父王愿是不愿,你们由暗道出去后便自由了。只是……”
天阙孤鸣说:“只是有点损苗疆的面子,但是看在西苗二十四洞那帮杂碎也糟蹋了不少中原女子的份,这点亏还是吃得。”
原驰鹰叹了一声:“或许有别的办法,为何如此损害苗王子声誉?”
天阙孤鸣说:“我今年十九岁,却已打下苗疆一半疆土,你说我的名声在其他老东西那里能好到哪去?不差这一条!而且你若比不过,希妲还是嫁不了你。再者,让一个中原人抢了人,苗疆的面子往哪搁?我就有理由责怪将军府,好把他们的好儿子收了去。”
原驰鹰说:“如此你还要解决一事。苗王子固然尊贵,可仍镇不住全苗疆,若是苗王捱不住众怒兴兵中原,你期盼的和平不就落空了?”
天阙孤鸣和夙相视一笑。
“到那时候,”天阙孤鸣说,“我早就成了苗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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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霸地听得心潮澎湃,不由也要为这两对佳偶鼓劲。可一看撼天阙如今这般模样,也只剩下唏嘘。
苍狼低下头去:“如此说来,流萤谷便是你们所造的暗道……母亲她,守望的是她的自由。”
李霸地说:“可真够悬的,当年要是给这爹俩找到那条暗道,那……可就够呛了啊。”
撼天阙取出怀里的木盒抚摸着。
“这里面是夙……和希妲的绝笔。夙说,他受制于族人性命,必须对上我。他自刈舌头,不再自辩,用承诺换我性命。希妲说,她用下半生换我周全,流萤谷也被她护下。夙,希妲……我本想成全他们的幸福,怎想到,欠他们的却越来越多……”
撼天阙闭上眼睛。
“刚被关进水牢的时候,我还在幻想,万一成了呢,万一原驰鹰来了,最起码希妲还能得到她的幸福……苍狼,你知道我最恨颢穹的是什么吗?”
撼天阙的记忆回到了罪海七恶牢,他见苍狼第一眼的那一天。
苍狼是被颢穹抱来的,他还那么小,被绸缎和毛皮裹了好几层,静静地睡在颢穹臂弯里。颢穹将苍狼举了起来。
“你看看吧,”颢穹说,“这是希妲与我的子嗣。”
颢穹站的位置刚刚好,正巧躲过暴怒之下的天阙孤鸣迸发的气劲,余风只堪堪吹动了他的发梢。
颢穹说:“天阙,你可别吓着他了。他是未来的王,我会留给他一个更强大,更富饶的苗疆,希妲也会成为最尊贵的王后。你在这里看着就好了,我不会让苍狼受到任何伤害,不论那来自权谋,还是来自你。”
颢穹孤鸣生疏地轻拍着被刚才的动静惊醒的苍狼。他转身走向罪海七恶牢的出口,只留给天阙孤鸣一个略显佝偻的背影。天阙孤鸣咬牙切齿地想,在那一刻,他甚至像一个父亲。
天阙孤鸣直到颢穹孤鸣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说得出话。
“颢穹孤鸣——!!!”他在铁链的拘束之下挣扎着怒喝,“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啊——!!!”
撼天阙从回忆里挣脱。他说:“我恨颢穹孤鸣和希妲有了你。”
撼天阙沉默下去。李霸地拉着苍狼来到一旁,问明木盒的由来。
“他们两个都好惨啊……”李霸地不住地去看撼天阙,眼前的他和一开始龙虎山上的男人哪里有半分相似,“原来夙的舌头是那么没的。竞日孤鸣真是的!都到这时候了才把盒子给他,这是软刀子杀人啊!但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苍狼说:“也许撼天阙从你身上看到了他的曾经,就像从我身上看到母亲。”
李霸地说:“可别!我看上去就那么苦相吗?最重要的是……”
李霸地四处看看,确定周围没人偷听。“现在怎么办,让不让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