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好端端地要把人骨,还是脊骨,放在老鹰的雕像里,这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信衍不解道,在离开上个试炼后,他曾经恶补了好些关于那个年代以及鼠疫的相关知识,但他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舒炘意外地挑了挑眉,“很好,说明你有在思考,我本来还以为你和十三差不多。”
“嗯?!什么叫做和我差不多?”
舒炘忽视了一旁不满的十三,挑眉看向其他人,“新人都提问了,你们就不知道解答吗?”
颜九微与徐斯绮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有些茫然。
十三抱着手臂,冷哼道,“我不知道,这种问题怎么样都好,只要能通关不就好了。”
舒炘长叹了一口,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但还没等他说话,十七却突然道:“我倒是有个猜想。”
“...你说。”舒炘显然有些意外。
十七:“我之前看过一种叫做血鹰的酷刑,是在受刑者的背上,沿着脊柱两侧切出两个口子,然后切断伤口处的肋骨,再将受刑者的两个肺叶从背上的伤口中拽出,此时的受刑者会因为气压的原因而无法呼吸,很快就会窒息而死。而这种酷刑之所以会被称之为血鹰,是因为受刑者裸露在外的两个肺叶很像老鹰收起的翅膀。”
信衍忍不住随着十七的话想象着酷刑的场景,只觉得背后生疼,无法呼吸。
“我从没听说过这种酷刑。”十三怀疑道,“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变态的刑罚?”
十七点点头:“这种酷刑起源于北欧的维京人,他们本来就是残暴又毫无人性的海盗,想出这样的酷刑并不奇怪,更何况...”他轻笑一声:“人类本来也就是这样残暴的种群,这世界上各种各样的酷刑还少吗?”
“可这和我们现在有什么关系?”颜九微依旧不解,“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舒炘也若有所思,“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有意思。”他露出快意的笑容,“那这里比我想象得更有趣了。”
他无视了其他人疑惑的表情,来回扫视着面前的分叉口,“如果真是这样,那走哪条都一样。十三!”
他回头道:“别说我老欺负你,这个选择权交给你吧,你想走哪边?”
十三烦躁地抓抓头发,小声嘀咕道:“谁要这种选择权吧,你倒不如把刚才的话说说清楚。”
“快选!”舒炘对待十三的方式完全就是暴君。
十三却也无力反抗,只能小声抱怨,随手指向右侧。
下一秒,左侧那条通道中的壁灯便全然暗了下去。
唯有右侧通道中的灯光越来越盛,一时间亮如白昼。
十三一愣,“这算那门子意思,不会是陷阱吧。”
舒炘不耐烦地推她,“就算是陷阱又怎么样,快给我进去,不要挡在前面。”
“知道了,就走,就走。”十三嘟囔着,一脚跨进明知为他们而设的陷阱中。
很快他们就来到通道的尽头,赫然伫立在眼前的是一扇巨大的金属门。
门扉上铸就了繁复复杂的花纹样式,与之前经历的破旧房间的寒酸木门,形成鲜明的对比。
虽然这几个房间身处同一条通道中,但显然就是两个世界,一个是贵族少女生活的城堡,另一个却是怪物少年废墟般的避难所。
他们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但却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甚至他还杀了她,就此他们的生命也算是以另一种形式交融在死后的世界中。
只是不知道他们之中,究竟谁是囚笼,而谁又是囚徒。
站在最前面的十三伸出手,指尖顺着门上的浮雕慢慢下滑,抚过一束半开的花苞,“先知,这扇门背后是什么?危险吗?我可不想再遇到之前的怪人了。”
舒炘也伸手按在门上,片刻之后道:“你放心,这扇门的背后没有怪人。但要说危不危险...”他露出暧昧又残忍的笑意,“那我认为这对于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难道说这后面都是那种长毛小怪物?”唐棠忽然想起舒炘的话。
“没错,”舒炘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现在这后面都是那些小东西们,它们快要塞满整个房间了。房间的出口在右侧,一直顺着右侧的岔路走,不要走错了,一旦走错,我是不会再来救人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不需要探索吗?”颜九微敏锐地察觉到舒炘的言下之意。
“对,这里的怪物太多了,不可能把它们全杀干净,但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所以进去后不要逗留,尽快前往出口。”舒炘的手微微用力,大门浮雕的纹路在掌心印出青白的印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好准备了,我数到三,就会打开这扇门,我们出口见。”
信衍屏住呼吸,在心中默默倒数着。
“一,”舒炘呼出在胸腔中流转的气体,大声喊道:“三!”
信衍:“...!”
他一口气顿时上不来,下不去的,硬生生走岔了路,憋得他猛咳好几声。
在胸腔的不断震颤与视线的起伏中,信衍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扇看似沉重无比的门被舒炘轻松推开。
渐渐袒露出隐藏在门后的黑暗,所有的危险都隐没在其中,它们悄无声息,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上,却伺机而动,渴求着所有能滋养它们的新鲜□□。
从敞开的大门中漫出的可怕气味却隐藏不住它们的存在,这就是它们的罪孽。
当门被完全打开时,上一秒还是全然漆黑的房间中,突然从近就远地爆发出明亮的光芒,将房间中的一切都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
然而就算这般亮如白昼的光芒也无法驱散沉落一地的黑暗。
熙熙攘攘的声音让他仿佛置身于闹市广场的中央,面前像有数百万个音响在一齐对准他。
而当他仔细去分辨之后,才突然明白那动静是数亿个粗粝表面的物体,正相互交叠着不断摩擦。
这世界恐怕没有比这还要恐怖的声音!
而正是这些无数的小东西们堆叠在一起,挡住眼前的光芒,让这个本该明亮的房间重新归于黑暗中,这是何等可怕的数量啊!
就算是上个试炼的鼠王,也无法与面前的怪物相提并论。它们光是用重量就可以活活压死数百个他吧。
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从这么庞大数量的怪物中突破重围。
这时,那些小怪物们也终于注意到了站在房门口的众人,它们甩动身上的长毛,向着众人的方向摇曳而来。
站在这扇金属门另一侧的十三伸出左手按在坚硬的浮雕上,猛然从中拔出一柄坠着火星的长剑,而右手却从左侧腋下滑落按着身侧的金属门,同样抽出一把长剑!
她猛然跃起双手交错向前,转动长剑再狠狠劈下,将面前胆敢袭来的怪物全部斩落于刀下!
被切成两半的黑色怪物在半空中化成灰黑的余烬,慢慢从十三的身侧滑落。
她双手都持着长剑,无法抹去落在脸颊的余烬,当她却不在意,动作也变得更加快了,信衍几乎无法捕捉她的动作。
十三的动作不停,其他人也开始行动起来,不用回头,信衍就可以感受到身后侧蒸腾而上的热意,那一定是颜九微在放火。
而徐斯绮也拿出一把□□,里面装填的一枚霰弹中装有8个铅丸的鹿弹,用来对付这些数量多,但本身防御比较差的怪物,倒也算是恰到好处。
两人分站在唐棠的两侧,这是为了尽可能地保护好唐棠的安全,也是为了不让三人分散。
她们的身边不断地环绕着枪声与火光。伴随着发白的焰光与枪林弹雨之声,一批又一批的怪物被击碎,但它们的数量却仍然没有明显的下降。
它们就像蝗群般铺天盖地地肆虐在这一方空间之中,到处都是宛若虫鸣的响声,穿梭在众人之间,将他们慢慢地割裂开。
火光与枪声慢慢地远了,掩盖在怪物之中,信衍开始分不清方向,只能紧紧跟在十七身边,而舒炘与十三两人也早已消失踪影。
“小心!”十七压低着声音,拽了信衍一把,“看前面,别东张西望。”
“嗯。”信衍应了一声,紧紧握着匕首,警惕地观察着小怪物们。这些怪物的长毛不似最初的柔软,反而根根粗亮、坚硬异常。在受到攻击的时候还会吐出有毒的黑烟。
幸而除了刚刚开门时惊动了一部分怪物,大多数怪物都聚集成团,蛰伏在暗处。
但即使只是这少量怪物,也让信衍感到难以招架,持续释放异能在不断消耗精力,他不得不双手拄剑,低头喘着粗气,依靠着剑的力量,才不至于站立不住。
而十七站在他的身侧,一手抚着他的脊背,一边时不时打落那些围攻上来的怪物们。
信衍咬紧牙关,眼前一阵阵发黑,十七的力量正蔓延在他的体内,如此战栗之感让他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不由闭上眼睛,只觉得像站在一片喧嚷的暗色,触电般的快感从脊背一直传导至尾椎的末端。他听不清任何声音,感受不到任何外物,仿佛在这被围堵起的狭小空间中,只有他和十七两人。
被窒息在这片温热之中,就算下一秒会倒地不起,他也想永远地闭上眼睛,只留下十七按在他心脏后侧的柔软触感。
但十七却不会如他的愿,自觉异能应该复制得差不多的十七,松开贴在信衍背上的手,又扬起手掌狠狠拍下,“差不多了吧,快点走。我可不想落后太多。”
信衍只能不情不愿地从方才美好的触感中脱离,恹恹地跟上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