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讶然,心里自嘲,大势已去,仍有人对我如此尊敬。
见我如此,公公也不再坚持,他向我福一福,低声让小太监将那位哭喊的美人带走。
我跟着哭哭啼啼的队伍走,走出宫门的时候,还妄想李治会站在城楼见我最后一面。
回头一瞧,城墙萧瑟,物是人非。
我被自己逗笑,摇摇头:是何时,我会期待着李治来兑现他的诺言?
是因为命运就注定会让武媚和李治走到一起,还是我因日久而逐渐对李治生情?
我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因着心里突然产生的这个疑虑,在佛前剃发的时候,我淡定得仿佛要遁入空门的人不是我。
住持定眼瞧了我许久,双手合十冲我行礼,喊出了我的名讳。“武夫人果真不是寻常人,如此这般镇定,让贫尼心生敬佩。”
我忙回礼,“住持莫再称呼我为武夫人,贫尼法号行空,主四大皆空之意。”
“空即是满,行空话虽如此,眉间却仍对尘世有所期待。大行皇帝崩逝,还望行空能放下过去,在佛门重得圆满。我等受大行皇帝遗诏,留下的妃嫔应有礼待。行空,请随我至厢房吧。”
我跟在住持后面,四下寂静,我忍不住问:“贫尼行空,想问住持一件事情,不知主持可否给我一个答案?”
住持让我讲。
我忐忑着,说:“也无大事,只是大行皇帝崩逝前曾说,让贫尼在此潜心修行。贫尼应了先皇。只是……有一样,新皇可曾有只言片语传来?”
“阿弥陀佛,贫尼未曾见过新皇身边的人,倒确是接到先皇遗诏,善待以武才人为首的诸位。”
说不失望都是假的,我向住持道谢,便进去房间。
皓月当空,我有点认床,辗转反侧实难入睡。
一直有反反复复的思绪困住我,李治那日坚定地握住我的手,他铿锵有声的誓言令我感动。当时难以顾及,如今细细想来,原来在当日,我便已经陷进李治对我编织的网。
我开始期待他,期待他能如他所言,像天神一样降临,将我带出这清苦的寺庙。
期待着一件自己看不到尽头的事情令我痛苦不堪。每一想到此间种种,都会让我怨他,怨他给了我诺言,又让我苦等。
住持不止一次和我讲过,既已入了空门,便要与红尘中事做个了断,不该再放不下,自怨自艾。她摇摇头,见说不动我,便让我抄经书,去悟一个答案。
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等待,日复一日地抄写经书中,我度过了十一个月。
这日,我在房中替住持抄写经文,一位小尼姑前来唤我,说会客厅有人找。
我听到后,几乎条件反射般站起来,急忙问她:“是何人?是陛下吗?”
那小尼惊讶,还是告诉了我:“是一位妇人,衣着富贵。行空前去看看便知是否是陛下派来的,请莫要耽搁。”
我谢过她,快步走过去,行至门口,那人已迫不及待走出来,“妹妹,你可还好?”她焦急地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