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晃得头有点晕,掰开他的手,同他讲:“武姐姐不能忤逆陛下的意思,我别无他法。但我,等着雉奴来救我。”
我虽对未来有很大把握,但此时此刻说这句话,喊了他的乳名,纯粹是想安慰面前这个因我不为自己谋前途而焦急的未来君主。
“雉奴,来日若君临天下,不可像现在一样喜怒形于色。你将是一个帝王,你会统治这个国家,应该把这个国家建设得更好,而不应该拘泥于他人生死和儿女情长。这个世界上除了万万百姓,你不应该被一个具体的人困住。”
“媚娘性命与前途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和这个国家的未来。”
“武姐姐希望,来日你能是一个英明的帝王,就像陛下一样。”
他仿佛得了承诺,也郑重地应了我:“武姐姐,他日,雉奴定救你离开感业寺,请你再等等我。”
我瞧着时间,正要催促李治赶忙回到太宗身边,却见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进了偏殿,“扑通”一声便俯身长跪。
我心道不好,要出事了。
小太监当即哭了出来,冲我和李治说:“太子殿下,武才人,陛下龙驭宾天了!”
李治脸一下变得惨白,“唰”一下站起来就往正殿跑。我正要跟着,李治将我按住,“武姐姐,你亲自去请徐娘娘,萧娘娘来甘露殿。父皇崩逝莫要声张,只说陛下请贤妃主持大局。”
我应了他,他将我推出偏殿,自己往正殿匆匆赶去。
没过多久,徐贤妃,萧美人,韦贵妃,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一众人已经齐聚在太宗床前。
我跪在乌泱泱的人群后面,看着李治用黄帕盖上太宗的遗容,心里感慨万分。
五月己巳,太宗皇帝崩于含风殿,年五十三。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皇帝的丧仪,也是第一次见证一个时代的结束,和见证即将要开始的新时代。
站在前面的李治,从这一刻起,他就已经是大唐的帝王。
年轻的新帝悲痛欲绝,送别自己的父亲。
简单的跪拜送别之后,我们这些无子、将要被送去感业寺的嫔妃就按照宫规被单独带走,别说和李治说上话,就连徐贤妃和萧思悦,也是匆匆一别。
国丧,举天同悲。
这是我被带走的第六天,从小小的窗户里传进来的,大多都是同我一样要去感业寺妃嫔的哭声。渐渐我也不爱开窗,每日便蜷缩着,想一切能打发时间的事情。
终于,我听到外面的哭声,变成了新帝正式登基的喜乐,就知道我是时候离开这皇宫了。
也好,前程往事,是该都带走,将这皇宫让给下一任皇帝的嫔妃。
太监的呵斥声,前朝嫔妃的哭求声,让这个庭院也蒙上一层悲苦凄惨的色彩。我亲眼瞧见因违抗命令而被太监掌掴的人,一阵响亮的巴掌声,再无人置喙。
“新帝即位,奴家决不允许有人给新帝带去晦气!”
我心里藏着事,却也不忍心见虎落平阳被犬欺,上前去好声劝慰:“公公何必如此劳气,我等再不济,也曾是先帝嫔妃。先帝礼敬各位美人选侍,从无半分苛待。你们又何必在此,惊扰了先帝亡灵,令先帝不安?”
太监听到声音回头,瞧见是我,竟先朝我行礼。
“见过武才人,先帝遗诏,要将武才人好生送至感业寺,奴家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