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一阵冷风顺着小缝进了被子，哪怕陈沚的动作已经十分小心，余池还是醒了过来，嘴里还发出类似于小兽一般的呜咽声。

余池顺着冷风进来的位置向上挤了一下，试图把被子的缺口用自己的脑袋抵住。安静了两秒之后，就在陈沚都要以为余池又睡着了的时候，余池把头从被子伸了出来，眨巴了几下眼睛。

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陈沚。

陈沚被抓包了看起来也不尴尬，只是悄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又悄悄松开，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在了凳子上。

“不继续睡了？”陈沚抬手看了眼手表，正好是晚上八点，又抬眼看向余池的方向。

被窝里的余池摇了摇头，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陈沚给他买的常服，头发微微炸毛，显得有些俏皮。

陈沚将目光移回自己的手腕，看着手腕上小小的鱼鳞印记，状似漫不经心一般开口：“我们去把那些水母给安置了吧。”

余池有点发懵，却还是点了点头，开始起身。

看着余池起身的动作，陈沚想到了什么一样，又开口问道：“你的嗓子什么时候能好？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吗？”

余池拿起放在一侧的手机，在手机上敲下几个字，然后将屏幕展示给陈沚看，上面只有四个大字。

【十天，没有。】

陈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余池不能讲话了之后，用手机和他交流的时候很冷漠。

陈沚希望这只是他的错觉。

陈沚不知道是从哪里借了一辆运货车来，带着余池去废弃的游泳馆将水母全都装进了车厢后就开始开往江城。

其实比起江城，海城离义平县更近，也沿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直觉指引他开往江城，或许熟悉一些的地方麻烦会少一些吧。

一路上，前面的驾驶室安静得可怕，余池嗓子受伤了不能说话，陈沚也不是会主动挑起话题的人，于是一路无言。

后面车厢内的水母们却是炸开了锅，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我们要回家了吗？”

“对呀对呀！”

“我们再也不用受那些人控制了！”

“好耶！就是不知道我的寄居蟹朋友还记得我吗？我好想他。”

“安心啦，回家之后一切都好。”

……

陈沚将车开到一处他熟悉的位置，是之前他捡到余池的附近，那一块儿正好是河流和海洋的交汇口，只要把水母们放在那附近，就可以顺着河流进入海洋。

故地重游，两人的心境却大不相同。

陈沚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来到了这里，那些东西，他说不清。

余池自然认出了这是他们相遇的地方，却也只是沉默，看着一只一只水母从后车厢跳下来，回到水流之中，有一些还对着他们说谢谢，说再见。

两人都愣了神，只是安静地瞧着，谁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很快，不到五分钟，所有的水母都离开了，空气里只剩沉默蔓延。

陈沚率先起身开口：“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余池没有说话，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默不作声跟着陈沚走。他不知道陈沚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但是无所谓，他只需要跟着陈沚走就好。

陈沚带着余池来到不远处的海边，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旁立着拍子，上面写着烟花盛典今晚十二点正式开启。

海岸边的沙滩上有成群结队的不少人类，有的在地上铺着野餐布，有的在海岸上奔跑，有的在海里游泳玩水，一片美好。

陈沚拉着余池的手，走到一处空地，随意拍了拍地面，毫不在意般坐下，余池也有样学样，坐在了陈沚的身边。

也不管余池有没有在听，陈沚自顾自开口：“我从小就经常来这片海滩，这里的对面本来没有这些高楼大厦，只是一些小渔村。以前这里是个小码头，我经常在这里看来往的渔船，看那些渔民从海洋丰收。这里曾经也没有什么烟花盛典，是这个码头不再被使用了之后的某一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起了烟花盛典。”

“从那之后，每年这里都会举办三次烟花盛典，两次在夏天，一次在秋天。今天正好赶上了，就坐下来看一看吧。”

陈沚转过头，看到余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安静地看着远处的海洋。

余池没有问陈沚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他只是安静地坐着陈沚的旁边。

过了一会儿，在陈沚都觉得自己的肩膀开始发麻的时候，烟花盛典开始了。一簇又一簇美不胜收的烟花窜上天空，然后绽放。

余池是第一次看烟花，只觉得神奇，他指着填上绽放的烟花，转头看向陈沚，与陈沚的目光撞了个正好。

陈沚没有看烟花，他看着余池眼底的惊奇，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余池一门心思扑在漂亮的烟花上面，并没有与陈沚对视多久就转头继续看烟花去了。

一场盛大的烟花盛典结束了，约莫持续一小时的美丽烟火落下帷幕，陈沚和余池并肩走在回车上的路上，一句问句打破两人之间的氛围。

“你记起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