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陈沚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美好的时刻，说这些扫兴的话语，但是有些话在心里发酵已久，不得不说出口。

他清楚地看到身侧余池的身影一滞，心脏不由得一沉。

陈沚感受到余池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微微侧低下头，不偏不倚地接住了余池的目光，对方和他对视几秒之后，目光又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这注定是一场没有回答的问句，陈沚在这个瞬间甚至心里有些暗自庆幸，庆幸余池的嗓子此时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庆幸无论如何至少他不会亲耳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这一秒，陈沚选择了逃避。

在这个可以说是最糟糕的、最不合适的时机，问出十分扫兴的话，但这也是最好的时机，因为陈沚不会得到余池的回复。

余池的视线与陈沚短暂交汇后的逃避意味着什么，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一样，算不上背叛，大约只能算是不信任而已。

而下一秒，陈沚眼睁睁看着余池拿出了手机，毫不犹豫地在备忘录敲下了两个字，然后生怕陈沚看不清一般，还把屏幕的亮度调高了一些，然后把屏幕上的字亮给陈沚看。

屏幕上只有两个黑色的大字——“全部”。

陈沚心里一时之间五味杂陈，他甚至有些佩服余池的坦率，这份坦率却让陈沚手足无措起来，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余池，然后偏过了头，目光无序地落在一旁，不再有什么动作。

情绪的浪潮即将把陈沚淹没，他快要溺亡，指尖有些发冷。

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指尖，攥住了他不断下沉的心。

还有一只手触碰上了他的脸，带着轻微的力度让陈沚的头侧回来，不得不与余池对视。对方的目光里不知为何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倔强，陈沚看愣了。

陈沚愣神了一瞬，又极快地恢复了，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按住了心里所有的情绪，包括一些微不可查的酸涩，佯装平静地开口：“你想说什么？”

余池见陈沚不再露出那种让他心里酸酸的表情，确认陈沚的状态一切正常之后，又在手机上敲下了几个字，紧跟在“全部”的后面——“告诉你”。

确认陈沚完全看清楚了之后，余池勾起嘴角，有些笨拙地朝陈沚笑了笑，像是想把陈沚逗笑，不想让陈沚不开心。

陈沚忍不住闭了闭眼，再次看向余池亮着的手机屏幕，再看向余池别扭的笑，不由得出声确认：“你的意思是全部都告诉我？”

余池点了点头，给予陈沚万分肯定的眼神，嘴角还带着那抹僵硬的笑意。

一股强烈的喜悦涌上了陈沚的心头，把之前的猜疑、不安都冲刷了个干净，意识到自己的高兴已经溢于言表，陈沚又觉得有些懊恼，惊觉自己此时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一般，所有的情绪都被余池的一举一动调动着。

陈沚侧过脸，不再与余池对视，试图逃避，努了努嘴蹦出来一句：“别这样笑，一点都不好看。”

说完又有点后悔，再抬眼观察了一眼余池的神色，果然笑意消失，神色也变得有些冷淡。

陈沚心里又升起一丝慌乱，他其实想说余池很生动，很能打动他，解释的话却被堵在了嗓子眼，无法从嘴巴里说出。

面对余池，陈沚好像总是言不由衷，向来坚决果断的他却总是在摇摆不定，忍不住胡思乱想，有一股强烈的不安定感打破了他生活的平静，但随之而来的反而是一种内心的充盈感。

陈沚的拇指摩擦了一下食指，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余池已经松开了他的手指，那种心脏空落落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指尖也涌上一股痒意。

鬼使神差地，陈沚看着离自己的手只有十几厘米的那只手，伸出手拉住了。

手中微凉的触感，让陈沚微微有了实感，眼看着余池挣扎着想把手拿出来，脱离陈沚的锢制，陈沚才轻声出声安抚：“走吧，我们回去。”

此时已经深夜，天空中挂着零散的星星，盈盈的月光照亮着两人的归途。

回到酒店时天已经微微亮，余池在路上就困得撑不住，回到酒店就扑在床上睡着了。

陈沚看着余池的身影，却是久久没有入睡。

他清楚地感觉到，他对于余池的感觉出现了实质性的变化，不再是因为契约绑在一起的简单关系，而是掺杂进了一些他个人的、浓烈的、复杂的情感。

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并不单纯，并不只把余池作为并肩作战的同路人，复杂的思绪浪潮快把陈沚湮灭。

余池的身份存疑，目的存疑，到处都是疑点，陈沚没有可以放心信任他的理由，却忍不住产生了这些情感。陈沚清楚地明白，这并不是什么恻隐之心，而是他真实的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