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冯寂染是不在乎谭恒澈如何的,谭恒澈在她面前刷了一遍存在感,她开始留意他了。
主要是他的那番话让她茅塞顿开,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在他面前扭扭捏捏了。
是因为她的自尊心之下还潜藏着旺盛的好胜心。
谭恒澈越是与她有着云泥之别,她越是有不屈居于其下的心理。
于是为了探听谭恒澈的真实水平,冯寂染下午一到学校就问坐在她旁边用语文课本挡着热血漫画书看得津津有味的张耀毅:“谭恒澈的学习成绩好吗?”
赵伊婷每次都是踩点上学,迟到就从后门偷偷溜进门,冯寂染进教室时她的座位上的空的,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论素质,张耀毅身上几乎没有,但要问他这些八卦消息,包灵通的。
张耀毅跟谭恒澈有宿怨,而且是积怨已久,对他的名字超敏感,闻言当即眯起眼:“你问这个干嘛?”
他灼热的目光里有探询他们之间关系的含义。
其实他早就问过她和谭恒澈是什么关系了。
她说关系不好,接着就把和他的关系也闹僵了。
他现在已经不靠这个来甄别是敌是友了,这么问纯属是为了满足是人都会有的好奇心。
“没什么,就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叫他澈哥啊。”
她第一次听人叫他“澈哥”是开学第一天,刚从轿车上下来时,听和他认识的熟人这么叫的。
“哥”在他们镇上,都是对不务正业的那些混混的称呼,港片里的古惑仔也是这么叫道上的大哥的,于是她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谭恒澈在班上的威望是靠拳头夺得的,所以她挑战他的权威下意识采用的也是武力的方式。
可现在看来,似乎好像不是这样。
她轻描淡写地问出来,佯装只是随口一问、也不是特别想知道的模样,反倒激起了张耀毅的表达欲。
他如同打开了话匣子般叽里呱啦地吐露信息,言无不尽。
“你问好不好,当然是好了。班上的第二名能不好吗?不过他从初一起就是第二名,发挥得超稳定。别人超不过他,他也超不过我们班的第一。”
说着,他话音一顿,放平了手里的两本书。
漫画书的书皮硬,装帧紧,有聚合力,他一松手,书页就自动合上了。
外面用来打掩护的语文课本从书皮到书页的纸质都很柔软,仍旧保持着翻开的状态。
冯寂染看清了书封上的书名《钢之炼金术士》,“钢”字是醒目的橙色。
书名下面的人物是平涂的画风,五官都是扭曲的,实在是不够精致。
她有在听张耀毅说话,只不过听的多少有点漫不经心。
从张耀毅刚才说的话里,她已经掌握了想要知道的信息——谭恒澈是班上的第二名。
估计张耀毅接下来的话都是他自认为重要却没营养的吐槽了,她也就没了兴趣。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张耀毅提供的情报还有其他价值,让她了解了班上前几名的排名是波动的。
“他是万年老二,可第一名的宝座却没有人能稳坐。上学期期末的第一名是曾瑞祺,我们班的补课大户,一到假期就拼命补习,据说是把高中的内容都学完了,但他学了高阶知识以后做题特别喜欢省略步骤,老是爱丢步骤分,数学老师都不知道说了他多少回了,他就是不改,人超傲气。”
“还有谁吗?”冯寂染连忙追问。
这种群雄逐鹿的场面,她长这么大还一次都没见过。
在她们那种小地方称王称霸真的很没意思,和在鱼塘里炸鱼没区别。
人一旦强到一定程度,被强迫着欺负弱者难免会感到下头。而现在的她就好像是长久以来被关在鸡棚里的独鹤,终于回到了鹤群的栖息地,不必再在闭目塞闻的方寸之地对牛弹琴,可以和同类交流讨论、切磋竞技,引起共鸣。
这才是她进城以后真正想要达成的心愿。
马上就能实现了。
张耀毅见她想听了,便收住话音,伸手拎起了桌面上的矿泉水瓶,慢悠悠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发出一声喟叹,又喝了第二口。
一看就是在故意卖关子。
在张耀毅姿态傲慢地等待着冯寂染央求时,她开口便是一记绝杀。
“你是第几名?”
他们确实是没有办法在风云际会时独占鳌头,那么对名列前茅的高手指指点点的你,排在第几名呢?
张耀毅:“……”
伴随着上课铃响起,赵伊婷一个箭步冲到自己的座位上,恰好听到冯寂染的提问,热心解答,狠狠往张耀毅的心口补了一刀。
“他啊,一直在我们班的中游徘徊,成绩好的不带他玩,成绩差的更排外。还是老师的小孩呢,真没出息。技不如人,爸妈再风光也没用。”
这下张耀毅气得两个鼻孔一块出气,险些没原地阵亡。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时,历史老师拿着课本走上讲台。
上了课再闹就不合适了。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冯寂染没跟着喊“老师好”。
她在想:根据张耀毅提供的信息,她已经了解了班上的大致情况,再追问下去,也问不出所以然,倒不如直接去找班主任要一下班上的成绩单。
白纸黑字,一目了然。
历史课一下冯寂染就去找了刘虹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