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寂染刚迈进教学楼,空中忽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倾泻而下,后面躲进建筑里的同学都淋成了落汤鸡,惊慌失措地抱怨着这鬼天气。
冯寂染在指示牌的指引下找到了班主任刘虹萍的办公室。
教学楼掩映在高大的梧桐后,走廊尽头的综合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只有几名老师陆续起身到饮水机旁接水,和隔壁教室中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冯寂染双手交握,垂放在身前,低头站在刘虹萍的工位旁,指节因长久不动的抻张泛着白。
不知是哪个难缠的家长,大清早就给刘虹萍打电话,任刘虹萍怎么解释,都不管不顾地指责。
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多亏刘虹萍执教多年,脾气早被形形色色的学生和家长磨没了,低声下气地赔着笑,才没引发一场激烈的争吵。
刘虹萍散发着一股儒雅娴静的书卷气,温声细语地和对方说:“学校有学校的安排,我们不会区别对待任何一个勤奋上进的孩子,完全没有您所谓的只顾上游学生的说法。您要是方便,可以抽空来我们学校,听我当面为您澄清。”
奈何对方还是不依不饶,说她没有登门拜访态度不够诚恳,气势汹汹地扬言要到教育局举报,一言不合就义愤填膺地挂断了电话。
冯寂染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刘虹萍的无奈。
刘虹萍长叹一口气,抬眼看向等候多时的冯寂染时,重新绽出了和蔼的微笑:“我看过你的过往成绩了,非常不错,是个出类拔萃的好苗子,到了明理再接再厉,明年考上985肯定不成问题,就看能不能冲刺一下清北。我们学校每年上清北的学生都在百来人左右,你要是能稳在年级前八十名就差不多了。”
刘虹萍太抬举她了。
江苏是高考大省,试题难度全国闻名,明理中学也开设有国际班,多得是不过国内高考这条独木桥的富家子弟。
他们镇上的教学质量不高,她能有如今的成绩,虽然离不开自身的努力和天赋的加持,但也没有到一来就敢肖想清北的地步。
刘虹萍给她画的这块饼不是一般大,她却也不好灭自己的志气,便没说话。
刘虹萍把手机妥帖地收进抽屉里,拿起桌上的教科书和教案本:“走吧,我们班的教室就在隔壁。我现在带你去见见新同学,你上台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相信你很快就会融入这个大家庭的。”
冯寂染点了点头,背着书包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刘虹萍身后。
今天是刘虹萍的早自习,她刚才没在教室里守着,全靠课代表负责维持秩序。
冯寂染跟在刘虹萍身后,经过窗前时,一眼就看见了翘着凳子坐没坐相的谭恒澈。
他像是心有灵犀般偏头朝她望过来,炯炯的目光里有光亮闪烁。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抬手抵住下颚,压平了身下的凳子,正襟危坐。
她不知道的是,刚才她还在教师办公室里走流程时,关于她的话题就在班上议论开了。
五分钟前,谭恒澈座位周围的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
“听说了吗?咱们班转来了一个女生,现在就在萍萍办公室和萍萍聊着呢。”
刘虹萍和学生的相处模式很和谐,面对学生们时就像一个温柔的大姐姐,课上经常整活,学生们都很喜欢她的教学风格,没人给她取外号,反倒亲昵唤着叠字。
“知道,我刚从那边过来,看到一个背影,看上去是个美女。”
“你咋不等她转过来看看她的长相?我只想知道她长得漂不漂亮。”
“今早下雨路特难走,我可是踩点到学校的,哪顾得上仔细看?等会儿她过来了你自己看呗。”
“你们男生真庸俗,别的都不看,就看脸,看看道德品质和文化素养不行吗?能不能不对人家的相貌评头论足,不觉得很不尊重人吗?”
“不看脸看什么?她转到咱班又不能给我卷面分数加几分?别人说这话还有立场,你就得了吧。你围在篮球场边上给澈哥喊加油,鬼叫着‘好帅啊’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
这个男生现实的想法遭到了女生的唾弃,女生却碍于他最后把谭恒澈扯进来了,被堵得哑口无言,红着脸偷看了正在假寐的谭恒澈一眼,低声夸道:“澈哥又不是空有皮囊,他这个人方方面面都很优秀,我不是钟情于他的脸,我是折服于他的人格魅力。”
“哟哟哟。”
“啧啧啧。”
“噫噫噫。”
男生们闻言集体返祖,即便心服口服,也不愿让自己在明面上落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