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听清?”廖科嫌弃地看了一眼朱益又低下头看提纲,“你们社团部平时不是号称就没有什么打听不到的事情吗?这次怎么连个闭幕式的时间都还不知道。”
朱益非常不服气地隔着被子拍廖科:“你们体育部不应该最了解艺体节闭幕式吗?我只是正好看见校长进了团委老师的办公室,隔了一扇门还下这么大的雨,我怎么可能全部都听得清!但是我听到这次还是和以前一样,高一高二每个班级都要出个节目。”
黄鹤从床上探出头也加入了话题:“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哎呀,你听我说完。”朱益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要和外面瓢泼的雨一决高下,“这次闭幕式的班级节目还要评分!分高的班级元旦晚会还要再表演一次,跟那些社团出的节目一样,都要上台。”
汤文昌从厕所出来,瞟了一眼上床的两个空位,取下眼镜细致地擦着镜片:“现在是十月底,元旦晚会是十二月底,大型活动一个月一次,那闭幕式不就和去年一样是十一月底吗?”
廖科和朱益对视一眼,同时摊开手:“不知道啊。以前这种活动学生会本来应该很早就开会讨论,就跟这次艺体节一样,开学就在筹办了。老师就怕我们这些学生出个什么岔子,去年闭幕式也是过完国庆就已经开始准备,感觉今年领导不太想费心思搞这个一样。”
“那你刚刚还说每个班都要出节目。”
“不想费心思和用心肯定不一样嘛!反正我已经跟班长和文娱委员说了要提前做准备,咱们文创班要赢在起跑线上。”
“好强烈的胜负欲。”
“话说,要艳惊四座的那两个人呢?这都快打午休铃了,不会不回来了吧。”
四人都看向空着的床位,又转向窗外,雨比上午还要大。
大到将整个江心洲和袭江都笼罩在了浓重的水雾之中。
纪洄醒过来的时候,手脚都发麻,周围昏暗到有如夜晚,窗外大雨倾盆,吵得像是在他耳朵里灌进嘈杂的雨声,和助眠的白噪音相去甚远。
他撑着课桌想要起身,血液不流通导致浑身都使不上劲,索性又用脸趴在了桌上,肉眼可见地醒得很困难。
“还睡。”斐溯的声音在纪洄身后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
他心脏跳得很快,连带着太阳穴都在疯狂跳动,但还是趴在桌上没动,沉重的眼皮重新耷拉下来,他又慢慢闭上眼。
雨声忽然变得有规律,像是和心脏同频共振。
漆黑的雨幕伪装夜晚,身后靠近的脚步声是超过其他一切声音的真实。
“没醒吗。”
斐溯站到纪洄的桌子旁边,手撑在桌面,指尖离纪洄的脸只有一个睁开眼的距离,声音混在窗外飘过来的潮湿语气里,显得有几分遥远。
因为他已经站在阴影处太久,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可以清晰地看见眼前人的五官、脸上的两颗痣和睡得有些乱的头发,像是一副画。
就像经常会梦到的那样,伸手过去就会碎掉。
所以他没有伸手。
斐溯只是俯下身,附在纪洄的耳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没有得到回应的话。
“真的,没醒吗?”
纪洄没有睁开眼睛,扭头对向另外一边,声音被雨声打得很碎:“你怎么还没回宿舍啊?”
斐溯直起身子,低头看着他的后脑勺,忍住了上去顺毛的欲望,声音放得很低,几乎被雨声盖住:“在等你。”
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斐溯的回答,纪洄忍不住又扭了一下头。
斐溯知道他没有听到,一直都在等着他睁开眼看向自己,他用之前顺来的纪洄的笔扣着桌面,声音变得很清晰:“没带伞。”
纪洄趴着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梦中刚醒的模样,三个字消化了小半天,末了揉着眼睛和斐溯面对面:“我也没伞,那怎么办呢。”
“凉拌。”斐溯被他盯得有些受不了,放下笔往后门走过去,打开门看见愈发大的雨,即便没有风,阳台上也全部都是水迹,甚至开始慢慢从水洼堆积成水池。
纪洄听了他这个陈年的冷笑话,倒是被勾起吃东西的欲望,说话的语气像是才发现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雨那样惊讶:“这雨下得有些吓人啊,但是我真没伞。”
斐溯没有看他,伸出手感受着秋天的冷水,喊了他的名字:“纪洄。”
“嗯?”纪洄正弯腰挽起裤脚,听见斐溯喊自己的全名,他莫名感觉有些陌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名字,还是因为斐溯的语气。
“现在能淋雨了吗?”斐溯往前跨了一大步,雨丝瞬间淋湿他的额发,他半闭着眼往纪洄看过来,露出一个不太像他的笑。
纪洄默默放下不知道是谁留在教室的伞,拍了拍自己的脸,原本还有些混沌的眼神变得异常兴奋:“还有五分钟打午休铃,跑过去正好合适。”
没有任何犹豫,他们奔跑在雨中,和他们一样冒着傻气的学生居然还不止一个。
有人喊了句雨打在脸上好痛,纪洄一抹脸上的水,也朝着斐溯喊:“你还记得上次淋雨是什么时候吗?”
斐溯没回答,跑步的动作却被雨幕打乱一瞬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