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上,他看起来有些神游天外,话问出口,眼里却并无执着,虞晚可不知道这家伙是装的,还是如何,看见他的时候,虞晚只觉得心中有点怪怪的,她不动声色,只是反问,“想来这里做伙计?先说说你会干点什么?”
裴初心里本来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想着等会儿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下也能过得下去,哪怕找棵树,在上面窝着睡觉也行,但没想到虞晚顺着他的话,竟然松了口。
“端茶递水,洒扫庭除,掌柜让做什么,在下都听候差遣。”裴初也是打蛇随棍上,对此并不赧颜,他总是很清楚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式活。
“说的好听,”虞晚从门口欠起身,老成的并没有轻信裴初的一面之词,“先试用三天再说,行就行,不行滚蛋,不过说好,试用期过了我这里也没有工钱给你,最多只能给你空个地方修炼,能修成什么样儿,看你自己。”
她一双娴静漂亮的眼眸看着裴初,显得冷漠而生疏,不过来酒馆的家伙们都只为这一件事,这个条件也足以好过给工钱。
裴初上次见虞晚的时候,她还只是元婴期,如今已经突破化神,在这鬼城里,她的修为已经算是名列前几位的了,因而并不怕她招进来的鬼有什么放肆。
更何况,在旁人眼里,裴初也就是个才死不久,没什么修为的新鬼。
酒馆生意一直都很忙,但招呼生意的伙计却一直不多,就算加上新来的裴初,连带着掌柜虞晚在内,一共也就四个人。
其余两个,一个是鲤鱼成精的小女妖,名叫花淇,另一个是个做账房的,上了年纪的老鬼,自个说管他叫老曹就行,两人都很好奇虞晚去开个门就捡回来的小白脸。
“咱们掌柜也不是那种会大发善心,收养流浪猫狗的人啊?”花淇拿着条扫帚,围着裴初转了一圈又一圈,摇头晃脑,大为不解。
柜台后面的老曹一边翻账本,一边拿着个小酒盏咂摸着,眯眼瞅裴初的模样,也摇头晃脑,自认了然的道,“小鲤鱼不懂了吧,这就叫见色起意。”
“还没后院的金水的好看。”花淇懂什么叫见色起意,但不懂的是人类的品味,在她看来后院那条叫金水的锦鲤最好看,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一天金水也化形成人样。
这三言两语就当着裴初和虞晚的面,虞晚也不恼,闲闲的一敲桌子,两人又该干嘛干嘛去了,裴初记得将门口逗蛐蛐的破碗捡进来扔到该属于它的地方去,没一会儿又兜头被虞晚扔了块抹布。
裴初眼疾手快的接住,挺娴熟的将它搭在肩上,这会儿虽开了门,但灯笼还没亮起,离营业还有一刻钟,桌椅都是干净的,虞晚告诉他,等会儿跟着花淇学着怎么招呼客人就行。
裴初点点头,顺从的应了,等到酒馆门口那串葫芦样式的花灯亮起,酒馆陆陆续续的来了客人,不到一会儿便门庭若市,都是些鬼修,有些凝成实体,有些还很透明,甚至有些喝高了的还会露出死前凄惨的模样,一幅名副其实的地狱浮世绘。
裴初适应良好,各种情况应付自如,基本不需要劳烦花淇带他,虞晚从房间里拿出自己的烟斗,坐在栏杆上往下看那只鬼,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在心里揣测,这家伙不会死前就是个打杂的店小二吧?
这么想着,虞晚留着裴初在这里干了两天,两天时间里,裴初通过酒馆里醉鬼们的小道消息,渐渐摸清了修真界现在的情况,也知道离他上次离开,已经过去六十多年了。
六十多年里,修真界局势变化颇大,除了被划出了一个鬼城,妖界也解除了封闭的状态。
原本安槐违反誓约跨出妖界,是要遭到修真界各族讨伐的,但当年莫惊春放出那十万恶鬼的时候,若不是有身为槐妖的安槐在旁边极力镇压,现在的修真界恐怕不会太平。
功过相抵,修真界的人因此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没想到他转头就放开妖界禁制,让千年来都与世隔绝的妖界,重新与修真界交融。
导致修真界现在人鬼妖魔四族修士都很常见,时不时还会闹出点摩擦,虽说能够探秘寻机缘的地域更广了,但修士间的争斗也越来越激烈。
尤其是,妖族鬼修之间和仙魔两道的互相都看不太顺眼,要是遇见了定会掐架。
至于原因,自然要归咎于那几个各界头领,在鬼城之战时留下的恩怨,也就是说,裴初当年留下的烂摊子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