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时候,酒馆遭遇了麻烦。
灯笼璀璨,疏疏落落的将酒馆映出一片明亮、金红的颜色,与整个鬼城在漫漫长夜中,繁荣不落的星河融为一体。
燕黎将这里治理得很好,一般情况下,并不允许鬼修以外的修士进入这里。
但今天的酒馆却来了一伙不速之客。
四名人族修士和两名魔修,不知道怎么进来的,一开始还悄不出声坐在角落里,但没过多久就突然发难。
一名敞着半襟的蓝袍修士抓起酒坛倒出一碗酒,清冽的酒香溢出酒碗,浓烈醉人,那蓝袍修士一口饮尽,忍不住赞叹一句,“好酒。”
“不然呢?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高瘦的,眼神很冷漠的女魔修,她脸上蒙着面纱,肤色很白,有些发灰,但依旧能看出是个丽色倾城的美人,她说了这么一句后,也抬起酒碗喝了一口,又补充道,“这么个地方,留在鬼城里太可惜了,还被用来开成酒馆,更可惜了。”
坐在桌上的只有他们两个,其余的应该都是随从,只站在他们身后。这一伙明显的外来修士,进来的时候就引鬼瞩目,这样的搭配也很少见。
毕竟现如今的人魔两族虽不再像数百年前那样势同水火,但也还没到一起出双入对的地步。
而他们的对话也没有遮掩的意思,显而易见的贪婪,立马惹怒了旁边的酒鬼。
“喂,你们这些人啊,魔啊,是怎么进来的,不知道这里是我们鬼的地盘吗?”他打了个酒嗝,醉醺醺的吼,“滚,立刻从鬼城滚出去!”
话音刚落,女魔修身后的随从就出手了,她一巴掌扇出,直接将那鬼掀飞出去,让他本来凝实的身子,霎那间削薄了不少,晃晃悠悠的变得模糊不清。
于是他们的嚣张让四周的鬼更加暴动,尖啸历嚎,接二连三的冲过去,但鬼城的历史只有六十多年,聚居在这里的鬼们,修为都还不是很高。
而这伙外来修士,仅仅只是四个随从都有元婴期的修为,酒馆里的鬼压根不是对手。
突如其来的暴乱,自然惊动了酒馆的掌柜和伙计,本是在三楼住着的虞晚推开了房门,她常常待在房间,哪怕做着生意,也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平时代为管事的都是做账房的老曹。
但这会儿老曹显然压不住场面,四周阴风阵阵,鬼影幢幢,酒坛桌椅乱飞,灯笼摇晃个不停,他只来得及一手拉着裴初,一手拽着花淇,将他们俩往柜台底下按,扯着嗓子嗷叫,“哎呦,掌柜的,掌柜的,快出来啊,有人闹事啦,店都快被砸没了!”
虞晚早就下楼梯了,她一身烟紫娉娉婷婷,纤细眉毛皱起,不慌不忙的持着手里的烟斗深吸一口,对着楼下悠悠吐出,那烟雾如长龙一般,将挨揍的酒鬼们一个个都圈起来送出了酒馆。
“嗯?怎么回事?”
场面重新恢复平静以后,虞晚才提着烟斗在楼梯扶手上叩了叩烟灰,审视的目光不悦的扫视着下面的魔族与修仙者。
“嘿,这鬼城里不也是有人族修士吗?”那蓝袍法修张染依旧抱着酒坛,对刚才的打斗看戏似的将腿架在桌子上,一边喝着酒,一边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虞晚。
刚才那群鬼那么排外,当酒馆的经营者却是位人族女修,这不禁让他感到奇怪。
而那名女魔修叫姜早,她的见识要比张染多些,面纱底下的嘴唇勾着笑,接话道,“少见多怪,你难道不知这位女掌柜是谁?曾经那位朝阳峰峰主的门徒,不然那人回来后又怎么拿这里当做驻地?”
其实曾经的他们也很惊讶,一直以为几百年前朝阳峰的那场大火,早就将燕深的一切化为乌有了,但没想到那人不仅死而复生,连朝阳峰的根基都残留下来。
躲在柜台底下的裴初打了个喷嚏,被老曹敲了一下脑袋让他别出声,他看起来弱不拉几的,好像场上随便一人,都能让他魂飞魄散。
花淇倒是敢探半个脑袋出去看热闹,还问老曹朝阳峰峰主是谁,怎么从来没听虞晚提起过。老曹摇摇头,倒是听说过一点传闻,但也不清楚,“好像就是那位前任鬼王莫惊春?我哪儿知道去,那些故事比老夫年纪都大了。”
这些因缘确实太过久远复杂了,裴初盘着腿靠在柜台后面坐着,托着下巴听外面的动静,心想他当年也是没地方去了,才觍着脸找虞晚收留的。
但这多少年过去了,怎么还有人提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