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很少见到系统，大多时候它都只是在任务结束，转换下一个世界传送剧情的时候，才会表现出一点存在感。

他站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周围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系统身上那一点白色的莹光照亮了脚下的一片，倒很像是他们初遇的时候。

系统形态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球体，见到裴初以后绕着他身边转了一个圈，被裴初伸手抓住，捏了捏，竟是出乎意料的柔软。

“看起来你恢复得不错。”

之前仙侠世界，他们在离开的时候出了点意外，那世界里裴初扮演的莫惊春本来就是鬼王，怨鬼缠身，对神魂负担极大，加上离开的时候，仙魔两尊，以及妖王的阻拦，拉扯之间导致他的神魂受创，受了伤，连带着系统也收到了波及。

但阴差阳错，他失去了任务时期的记忆，反倒恢复了生前的记忆，在上个世界醒来的时候，还让他以为是自己死后直接穿越异世界，在林子琅身上借尸还魂。

系统那时候因为同样受损，需要自我修复，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联系裴初。

于是裴初不知道剧情线的存在，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想法入了朝，又在后来的乱局中周旋，直到故事快要结束，才被系统重新传送剧情，恢复了任务时期的记忆。

而当时裴初所走的路，已经与这个世界原本的发展大相径庭了，他也不想再按照系统给的剧情走下去，他选择留下，靠假死退出朝堂，隐瞒身份，浪迹江湖。

在与故人重逢的时候，裴初亲眼见证，他改变了剧情以及故事中那些人原本的命运线以后，每个人也都活出了自己新的人生，世界发展并没有受什么影响。

也就是说......

“你每次发布的那些任务，似乎都不是必须完成的。”裴初捏着手里的白团子，笑意阴沉的开了口。

玉玉发光的球体上出现一双黑豆似的眼睛，系统发出稚童一般的声音，语气像是小孩模仿大人一本正经的说话，“才没有这回事，任务的存在是必要的，只不过......”

系统说着停顿了一下，裴初漫不经心的捏着它把玩，扯面团似的将它外往拉出一个角，目光下撇，示意系统继续说。

系统含糊不清的补充道：“剧情是世界发展的支点，我带你去的那些世界，都因为原本的反派意外缺失或死亡而使剧情出现bug，你的任务是顶替他们重新修复支撑起剧情，并不需要百分百还原，基本只需要完成百分之八十以上，保证剧情的关键节点不出差错，就能使世界平稳运行了。”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你每次交代任务的时候，都不和我说明这一点呢？”

裴初慢条斯理的问道，听他的声音似乎还是心平气和，判断不出他有没有生气，但系统还是诡异的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黑豆似的眼睛往右边瞥了一瞬，又飞快的转回，瞪着裴初理直气壮的回答道：“你也没问啊。”

裴初每次完成任务以后，都会很快脱离那个世界，然后马不停蹄的开始下一个任务，这对系统来说简直就是模范劳工，于是一直没有去提醒裴初这点，“不过我也很意外，本以为你应该会很快发现这一点，但你竟然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意识到。”

很多次裴初都是有机会留下来的，但他没有。

其实原因裴初和系统都清楚，过去那些世界里，裴初每一次走过的路，都不算是能够挺直腰杆回看的人生，他那时候又没有生前的记忆，找不到归处，也不清楚自己的来路，无论走在哪个世界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他只当自己是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因而从未想过安定下来，直到最后几个世界，接二连三的意外，才让他有了新的审视。尤其是仙侠世界里燕黎和安槐的出现，还与他第一次穿越时的经历脱不了干系。

裴初这么想着，又问道：“那么我每次走过的世界，是不是都会留下与原本的故事不同的影响？”

系统回答：“是的。”

裴初垂下目光，默不作声的望着系统，片刻后慢悠悠的松开手，系统在他手上离开以后继续漂浮在他面前。

裴初陷入沉思当中，良久的，幽暗深邃的空间里都静默得没有任何声音，到后来裴初又问系统，“我一直很好奇，当初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裴初都迷失在一片混沌的黑暗当中，那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知道自己叫‘裴初’，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只是一个野鬼。

他当时不知疲倦的走着，没有想过自己要去哪里，或许也不太在乎，直到系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要带他去三千世界里执行任务。

系统飘飘忽忽的飞在空中，身上的白光在黑暗中画出几条银线，它坦诚的告诉裴初，“因为当初我好像听见有人许愿，希望你能活下去。”

其实系统在遇见裴初以前，就因为能量不足陷入了休眠，不知了多少时间，才感受到愿力苏醒。它根据愿力找到了当时失去记忆，迷路在黑暗里的裴初，觉得遇见了个不错劳动力，加上许愿人的愿望，虽然裴初那时候已经是个亡魂，但谁能说在其他世界里活下去不是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