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没有正面回答:“你们本来也是两个人。”
“我不信,你吐得要死要活那回,不是埋在我胸里哭着喊妈妈了吗?”
他的表情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我故意说:“难道我身上就没有那什么,你想要的母爱的感觉吗?”
yue——我说完了我自己都想吐。
他抬头看我,眼里带了点小孩对大人的鄙视:“我肯定觉得你搞错了什么,你知道吗,我们互寄明信片的时候,孔叔叔也曾向我老爸问过这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时候他贱兮兮地问老爸:‘这两个家伙天天互通信件,是不是因为惠缺乏母爱在向小姨寻求什么啊,毕竟她和吉川夫人是双胞胎嘛’,当时老爸的表情很无语:‘滚,你他妈在我儿子面前说什么蠢话,他们能混在一块是因为幼稚的程度旗鼓相当,两个都是长不大的小屁孩’然后踹了孔叔叔一脚。”
“……”
其实听起来有点道理,我和惠之间的关系一点都不像大人和小孩,更像是两个幼稚园小朋友在互扯头花。
我还是不甘心,随便扯了句:“说起来,为什么你爸这么壮,你却吃什么都这么瘦。”
“因为我操心操得比较多,”他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你难道希望我以后长成老爸那个样子吗?”
“不要吧,那感觉多恐怖,我讨厌猛男。”
“老爸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吧,他不是挺讨女人喜欢的。”
“就是很恐怖。”
“……”
人渣怎么看都有种野蛮生长的锋利感,我有点怕他,惠却很清秀,很白,他在人群里简直白到发光。
惠的脸上有肉,下巴却是尖的,随着他渐渐长大了一点,能感受到他再往清秀可人小美人的方向长,性格却有点冷清。
我忧心忡忡地说:“惠,你不要长得太漂亮太可爱了。”
惠一副困惑表情。
“再这样下去,容易使我兽性大发,你再可爱下去,真的会被我强行掳走然后被我亲死的。”
“……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他的眼尾浮上淡淡的粉色,耳朵脖子也变粉,粉色点在雪白的皮肤上像生动华丽的浮世绘,太过于年幼使他禁不住调戏。
就在这个晚上我以为会你一句我一句这样过去的时候,天骤然闪了一下,轰隆作响,然后下起了雨。
“该睡觉了,”惠犯困地揉了揉眼睛,折腾了一天,他应该也挺累的,他说:“知道你平时都睡很晚,但我明天有新课程。”
“知道了。”我从惠的影子里抽出「缠身」放他的枕头下,又从我的背包里抽出一把崭新、尖锐的咒具放在我的枕头下。
“……”
“你、你管我做什么!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就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怎么了,这把是我花了不少钱新买的呢。”
“晚安。”
“晚、晚安。”
等到惠睡着了,夜猫子的我还在黑暗中拨弄着手机,我发现这几天五条都没有联系我,便给他发了消息。
雨还在下,我听见走廊的脚步声,混杂着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是侍女吗?我转过头,障子门被推开,寒气夹杂着水气涌入室内,发觉身后有人时,我用力才咽下黑暗中将要出口尖叫声。
走廊上全是蜿蜒的水渍,被悬灯照得晶亮,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湿的。
黑暗中,他身材高挑,同古老宅院格格不入的黑色兜帽卫衣配上裤子,是那种潮流时尚男的打扮,帽子正源源不断地往下渗着水,透过院外的一点冷光,感觉他很像是阴湿森冷却又打扮得甜腻的水鬼,带着几分尖锐深重的戾气。
等轰鸣的光再次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我瞧见了他耳朵上的六颗银光闪闪的耳钉、湿漉漉贴额的金发,更看见了他拖着的那把寒光泠泠带血的武士刀,和那仿佛我见了鬼的笑容。
那一刻,我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手紧紧攥着被子。
我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脏因为恐惧鼓动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噗通,噗通。
但他只是静静站着,上挑的眼睛在黑暗中冷冷打量了惠片刻,唇角不自然地痉挛了一下,便拖着武士刀转过身离开这里。
这个时候有位侍女匆匆来临,神情称得上是惊慌失措,大概是让这个人闯入院内会是她的责任吧。
见他转身,侍女又跪避在一旁低垂着头,露出雪色的脖颈和发丝。
他看都没看那个侍女一眼。
这时,我内心深处升腾起一种感觉,若是这个侍女再往前一点,刚好跪在他行走路线的位置,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踩着她的手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