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姨怎么知道,禅院的事?可以的话,也跟我讲讲吧。”
地板上出现了黑色的影子,是惠的术式,禅院直毘人刚走这两只黑白小狗就探出小狗头,开始没心没肺地在地板上你追我赶,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是饿了吧,我擦了擦眼泪,从柜子里抽出两个小碗,放在小狗面前,一边倒狗粮,一边说自己知道的消息:“反正就是个等级森严、歧视女人、价值观扭曲令人作呕的咒术家族,会有人不待见你的,你会过得不开心的。”
“原来姨姨看得见玉犬啊。”惠笑着说。
“是的,我只是假装看不见。”说这话的时候,我又掉眼泪了。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一直都在假装看不到呢?
我假装看不见、回避的不止是咒灵,我回避莲的死,回避窗外的幻觉,我对太多东西都带有回避的态度,我回避世界的阴影,吵架时回避清美的痛苦,清美葬礼时回避自己的痛苦,和孔时雨厮混的时候回避自己的感觉。
只要将世界的大多数事情回避,麻木混沌,有一搭没一搭的活着,我就不会在失去的时候那么痛苦。
因为那些感觉,都太痛了啊。
但实际上,我只会因为回避而感到更加痛苦。
越回避,越痛苦,越痛苦,越回避。
我嚎啕大哭。
他问:“姨姨是什么时候能看见咒灵的?”
但我只是哭,言辞颠倒,语句哽咽地哭。
我给五条打电话,但五条没接,一直到第二天,他都没回我那个电话。
脑子不清楚的时候,我甚至想等着禅院直毘人再上门的时候,恨意满满地拿那把「缠身」去捅禅院直毘人,毕竟他要夺走我的惠——
我的?
他从来不是我的。
我浑浑噩噩,很是失落。
莲认真地倾听了我的想法,兴高采烈地说:“捅呀!我还没有见过他使用术式呢,特一级咒术师,哈哈,听说速度上非常快,不过,唔,就他那一身肌肉,你捅他,他也根本不需要用术式就能躲开吧。”
“……”
“不重要不重要!我真的很想看看那一刻,是「缠身」更快,还是他更快。”
最终,我那把叫做「缠身」的咒具塞到了惠的影子里,还有狗狗勺子,狗狗玩偶,狗狗水杯,狗狗毛毯,然后他最喜欢儿童读物,我的眼泪“啪嗒”的落进影子里不见踪影。
“我没那么喜欢狗……等等,我吃了一半的布丁就别塞进去了吧。”惠认真地看着我,睫毛依然长卷黑密,就像他的母亲一般,他和津美纪都显得非常平静。
“真的有那么难过吗,你最近看起来要把眼睛哭瞎了。”
“……”我只是眼睛模糊着瞪着他不说话。
那时,我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软弱无用的决心:
如果惠在那里过得不开心,我一定要把惠接回来。
禅院直毘人始终显得相当通情达理,甚至看着我们说出了:“实在担心惠的话,你们三个在主家住一个星期,再回去如何?空房间挺多的。”
惠点了点头,向他道了谢。
惠看上去倒不是害怕去新地方什么的,但他同意了禅院直毘人说的,让我去新地方陪他睡几晚上,津美纪则平静地说自己要上学,我一阵狐疑看着他们两个,毕竟津美纪也非常担心惠,对此惠只是用大眼睛盯着我说:
“津美纪其实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比你要聪明、坚强得多。”
“……胡说,你们明明都只是小鬼。”
惠的脸软软的,红红的,脸上却浮现出坚毅的神情,甚至带点淡淡的幽怨,像是在说:“我不在你只有你会嚎啕大哭萎靡不振,我得先把你哄好”。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不会是为了哄我才要我去陪你的吧?”
惠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
我有点恼羞成怒:“我不去,我哭什么的都是假模假样地做几下的,你走了我过得更开心!”
像清美死了,我过得也很开心!
“可是我很不安,”惠凑过来眼帘微垂,他打湿了一点的头发松软的贴着额头,如圆杏的瞳仁晶体湿润,手紧紧抓着我的一角,仿佛这个时候,他才肯透露出一丝微弱的不安:“我一个人在新地方睡,会很害怕。”
“……”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带着我的临时行李和惠一起进了禅院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