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易书晴摸摸她的脑袋,“这种压力确实很难承受。”
“但我还是错了…”她呜呜哭泣。
“也许我该向她道歉。”
任霄遥说,“或许我还是缺一点表达。”
“那就去吧。”
祝知学说。
“所以…”丁伶望着餐桌对面的任霄遥,犹犹豫豫,“吃完晚饭,我有话跟你说。”
“我也有话跟你说。”任霄遥看着丁伶,“你哭了?”
“…没。”丁伶撇开脸。
易书晴拍拍她,朝任霄遥点点头。
于是在操场的时候,两人还没说话,任霄遥先递过来一张湿巾。
“我…我现在已经不哭了。”丁伶接过来,倔强地没有打开。
“好,那你等会儿用。”任霄遥说。
“…”还没开始,丁伶已经有点绝望了。
“我不是来说这个的,”她低下头,不太自然地说,“我不该对你发火,对不起。”
“我知道,你其实是因为考大学发脾气。”任霄遥说,“我能理解,如果我也在高考前一百天突然发现我要考大学而且成绩才不到五百分,我也什么都干得出来。”
“……”
“任霄遥,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丁伶闷闷地说。
“…抱歉。”任霄遥说,“我向你说对不起。我确实不太会讲话,有时伤到你,我自己还不知道。”
…丁伶低着头,小声地说,“你没有伤到我,是我的自卑伤到了自己。”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你很强,所以想法也直来直去,在别人面前不说,但我们很熟,你就什么都讲。我也一直知道,你很关心我。”
“任霄遥,和你做朋友可能是我高中三年最大的收获了。我一直很普通,成绩不好,也没什么特长,就是放在人堆里也不会有人在意的那种。”
“但你不一样,你是任霄遥,是年级第一,是每个老师提起来都夸个不停的人,是以后要上航空航天的人。”
“我本来想,能和你做一段时间的朋友就很好了。等上了大学,去到不同的学校,我们就慢慢消散在人海里。”
她缓口气,接着说,“我没什么目标,也没什么规划,每天稀里糊涂地过,不像你从成绩到志向都那么闪闪发光。”
“你追着问我,问我上哪个学校,我不知道,脑子一热说那我也去首都。你就信了,一直抓我学习。”
“可我自己都不敢信,我做不到,我只是个好笨好笨的人,我根本就撵不上你。”
“我一直在逃避这件事,你劝我努力我也总是敷衍。我把头扎进沙子,我不想那么早面对。”
“结果还是逃不过…只剩一百天了,往气球上写字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什么都写不出来。我的未来是空的。”
“你,阿晴,小祝,你们都那么厉害,我们四个里,三个年级前十。只有我是掉队的,和你们比起来我幼稚得像个小孩儿。”
“以后,你们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就继续浑浑噩噩,慢慢失去所有话题,也失去你们,我有生以来最好的朋友。”
“然后…然后你们可能会忘了我…但我还记得……”
她嗷嗷地哭起来,顺手拆开那包湿巾往脸上抹。
任霄遥默默地给她又递了一张,又递了一张。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
任霄遥顿了顿,组织下语言,“但丁伶,你也是我交过最好的朋友。”
“你不普通,至少在我眼里不是。你有满腔热忱,永远强大的心脏。你总是很开朗,任何时候都很阳光。”
“你有无比澎湃的能量,像我这样孤僻的人,也会被你影响。一切不是只靠成绩,你这样优秀的人,一定也会有自己的建树。”
“和你做朋友真的很好,在这段友谊里,其实是你帮我更多。我也…一直拒绝去想,如果以后渐行渐远…会怎么样?”
“我确实想和你去同一座城市,但我催你学习,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我想让你好,只要你好,可以去别的地方,可以交别的朋友,可以忘了我,都无所谓。”
“但我不想你讨厌我。”任霄遥说,“对不起,我也不够成熟,我应该多鼓励你,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你很厉害,比我强得多得多。”
“我嘴毒又自傲,总说伤人的话,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丁伶呜呜哭着,“不要对不起,我不可能讨厌你!”
“你根本不可能伤到我,反而我在迁怒你,因为我知道你和我最好了,你老是损我,我也知道那是我和你最好了。我永远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讨厌你!呜呜呜呜——”
她猛地扑上来,抱住任霄遥嚎啕大哭,眼泪稀里哗啦全抹在她的衣服上。
任霄遥僵了下,沉默地拍拍她。认命地接住那些泪水。
…
“她俩还没说完吗?”
祝知学和易书晴躲在一棵树后,探头探脑地往那边瞅。
“好像没…我拿手电筒照一下?”易书晴掏出手机。
“别别别!”祝知学吓得赶紧按住她,“这是学校,被发现要没收的!”
“那再等会儿吧,你冷吗?”
“不冷,就是快上课了,我们可能会迟到。”
“你看着表,剩两分钟咱就回去,让她们自己在这。”
“…行。”
…
“所以…我们来解决第二个问题。”任霄遥说,“你对自己的成绩不满,也确定想在高考前努力一把,对吗?”
丁伶点点头。
“那好,从今天起,你不能再上课偷吃东西,早早读除外,老师讲课的时候不能再开小差。”
“…好。”丁伶缓慢地点头。
“作业必须按时做,我会单独给你布置重点练习。”
“好…”丁伶忧郁地点头。
“除了平常的考试,我会时不时对你进行抽考。”
“好…”丁伶痛苦地点头。
“暂时没别的了,想到我再跟你说。”
“…好。”丁伶悲伤地点头。
“对了。”她们本来已经往外走,任霄遥突然停下来,“我给你买了个蛋糕,晚自习结束后到。”
“啊?!”丁伶傻了,“什么蛋糕?”
“成人礼,你不是没吃吗?”任霄遥摸了摸鼻子,“我当时以为,你是没吃蛋糕才那么生气。”
“任霄遥…”丁伶看起来又要哭了,“你是笨蛋吗?”
“可能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