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厌已经忘记自己是何时踏足这个行业的了。

久到他的肉/体一次次在人世间消亡。

有些长眠于地底，有些掩盖在花瓣下。唯一能让他寻觅的痕迹，就是留在人类家中的猫胡子。

或许他曾被真真切切的爱过。

自从出事后，先前种种经历变得模糊。

唯一能做出来的即刻反应，是一些动物本能，还有倪子颜偶尔向他发出的指令。

在他顺着直觉转圈咬住尾巴时，他也愣神。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听话的猫了！

于是此刻，这只非常听话的猫，非常听话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不许动，”倪子颜磕巴着牙齿说，“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舒厌看着倪子颜逐渐从抱着他胳膊，转变成钻在他怀里。

分明易惊体质是他，躲起来的却是她。

舒厌今日穿了一件微薄的西式外套，衣领外翻，内衬是一件淡黄色的短袖。

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质细链，藏在皮肤里的是一块铭牌，属于“见习爱神”的标志。

倪子颜灼热的呼吸将那块布料浸润。

他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砰砰……

砰砰……

“没有什么声音。”舒厌尝试着轻声安定她的情绪，“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真的？”耳边没有出现其他动静，倪子颜也渐渐平复呼吸。

“嗯。”舒厌微微撤后半步，给她留出平复情绪的空间。

倪子颜垂下头，指尖飞速抹掉脸颊上的眼泪。

她被吓哭了吗？

舒厌呆住。

不知所措的意识从四肢百骸泛滥，舒厌的手伸出又落下，怕多余的话雪上加霜，又怕她因此对这里、对他产生抗拒。

“不好意思，失态了。”倪子颜吸了吸鼻子。再次抬头便恢复到了最初的清冷模样。

舒厌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到后花园中心位置，手指上飞速生长红线，将两人的手紧紧绑在一起，想要给予她安全感：“这样就不会害怕了吧？”

倪子颜淡然拆穿：“这样绑着，不好逃跑。”

舒厌：“……”

“呵。”空气中送来一声凉薄的冷笑。

倪子颜飞快捏紧舒厌的手：“你不是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舒厌直觉性偏头，向着园子某一角看去。

灿烂的、如同金沙般消散的阳光里，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来人身着黑色长款风衣，束紧的腰带勾勒出绝妙的身材比例。脚下踩着一双马丁靴。短发，是时下流行的“微分碎盖”，小巧精致，仿若建模的脸上，似乎写着巨大的四个字——“无事勿扰”。

倪子颜第一直觉：帅，适合当模特。

倪子颜第二直觉：淦，又是个妖怪！

“你来这儿做什么。”舒厌语气不太好。

倪子颜偷瞄了一眼，不仅语气不太好，脸色也不好。一张脸很干脆地写着“装逼男死一边去！！！”

“既然你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来。”说话的这位，三步走到两人面前，在倪子颜身前停顿住，视线在两人被红线裹成粽子的手上端详片刻，随后对着倪子颜开口：“人类？”

舒厌：“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黑衣人：“不能问？”

舒厌斩钉截铁：“不能。”

黑衣人的视线划过两个人，侧过身，走到另一边摸树叶去了。

见到实物，并且是没有那么吓人的实物，倪子颜将心脏揣进肚子里。

她拽了拽舒厌的手，小声问道：“他是谁呀？”

尽管舒厌非常不想解释，但毕竟倪子颜已经入局，知道多一点用没有坏处。

他在暗处磨了磨牙，心不甘情不愿地讲解：“临之荇，人类与非人类世界的临界者九号，你叫他临九就行。”

倪子颜仿佛进入了什么奇异的世界。

先是“爱神”“姻缘线”“姻缘契”。

现在直接进展到“临界者”。

下一步是不是要见到财神爷、二郎神、太白金星、阎王爷？

倪子颜竟然还能分出一些人生观后感：感慨自己的抗压能力在张斐的锻炼下飞速成长，并且获得不俗成效。

“临界者？”倪子颜问，“是不是专门监督你们爱上人类？”

倪子颜看着临之荇碾碎花瓣的指尖，好奇又问：“那他是人吗？”

舒厌将倪子颜拉扯到另一边，一遍寻找线索一遍说道：“他们似人非人，更像一种……空气？”

“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