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严身后的人一哄而笑,除了一贯面无表情的严敬。
魏严本来也该跟着笑的,但他不知为何没笑出来,那女孩眸中迸出的光竟比骄阳还烈,刺穿他的眼,直刺到他心里去。他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很想折断那目光里的倔意。
“你听好了,我叫魏严,太上长老渐鸿真人乃是我老祖宗,还从来没有人敢惹到我头上来,”他松开手,将戚闻心扔了回去,“给我教训教训她。”
门规森严,禁止私斗,他们很懂怎么能折磨人而不留下伤痕。两个人将戚闻心扭住,面无表情的严敬对她施了个术法,她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挣扎无果,难以言喻的恐慌迅速将她笼罩,那时的她也只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严敬取出一块布紧紧蒙住她的口鼻,令她无法呼吸,就在她以为自己意识快要散去之时,布条撤走,她得以大口喘气。
可不一会儿,布条又缠了上来,然后再松开,再摁住,循环往复,她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几乎要死在那里了。
也许是欣赏够了她狼狈的样子,魏严喊了一声“停”,而后走到戚闻心身边蹲下,拍了拍她那汗水粘着鬓发的脸:“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再有下次,可没这么简单了。”
戚闻心虽瘫软在地,但依旧倔着眼。
魏严心头蹿上一股火,手里乍现几枚银针,正待将人再收拾一遍,严敬突然出声提醒道:“时间太久了,魏师兄,我们该走了。”
魏严犹豫了下,这才作罢。
戚闻心喘着气,直到一行人走后,她才恢复力气从地上爬起来。
可她起来后只是一身狼狈地站在那里,像个迷路的人,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她不想回青萝谷,不想给师父添麻烦——彼时的她还未经历过畋猎大会之事,对于齐仁并不是全然信任与依靠。
她就这样一直站着,站了很久很久。
太阳虽然照在身上,可她依旧觉得冷,冷到发抖,从眼里抖下来一颗眼泪,摔碎在脸上。
“闻心?”
她蓦地抬头,不远处的上官璟面色惊慌:“你这是怎么了!”
只有泪一直碎的声音,没有哭的声音。
上官璟吓坏了,连忙将她搂在怀里,拿袖子给她擦:“我想来藏书阁找你的,你怎么在这里哭?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别怕!”
戚闻心回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那一瞬间,终于哭出声来。
上官璟无论如何安慰,她依旧不发一言。
正在这时,魏严折返了。他手里是捏着针回来的,戚闻心最后的眼神叫他心有不甘。
他先是听见了哭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但紧接着就看见戚闻心哭在上官璟怀里。
他和身后一行人停住了脚步。
戚闻心的哭声被一刀切断,连呼吸也滞了一瞬,像是憋着一口气,抱着上官璟的手不自觉收紧。
上官璟将冰冷的眼神刺向他,狠狠吐出两个字:“魏严。”
魏严只盯着戚闻心,相当意外地笑:“呦,原来不是硬骨头啊,这就找人哭上了。”
下一刻,长枪平地灼风,向着魏严呼啸而去!
魏严面色大变,严敬等人连忙拔剑护在他身前,双方登时斗在了一起。
上官璟那时境界虽不比他们高,但他天资过人,手握中品法器,一招一式都是实打实磨出来,又处在暴怒的状态下,竟将他们压制住了。
魏严本人不学无术,境界都是拿天灵地宝堆出来的,他身边几人资源也并不好,除了一个严敬,没人能和上官璟过上几招。
过于激烈的动静将巡逻弟子引来了,这场战斗还没分出胜负,所有人包括戚闻心在内,就都被押到了刑律堂。
刑律堂的长老需得审前因后果,在戚闻心犹豫着吐露实情后,上官璟登时暴起一脚踢断了魏严的手,连在场的长老都来不及阻止,场面一度混乱至极。
不久后齐仁匆匆赶来,明望之和谭沁紧随其后,魏严那边则派出了渐鸿真人座下的一个长老。
双方都是不能得罪的人,刑律堂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魏严欺凌在先,上官璟动手在后,算是两两相抵。虽讨不回什么公道,但也叫魏严以后不敢再动戚闻心了。
齐仁领着戚闻心回去时,有些话想说,偏头看了眼小心翼翼跟在身后的女孩,又收回去了,似乎是怕吓到她。
如此纠结几番,他终于使自己的脸尽量看上去温和一些,然后开了口。
“对不起,孩子,是为师没照顾好你。”
戚闻心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和自己道歉,飞快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头低了回去:“是徒儿无能,之前不该和他起了冲突。”
“不,孩子,你做得很好。人生而自由,没有谁是该套着马鞍供别人欺辱的。”
戚闻心的眼睛亮了一下。
“但是孩子,你须得记住,没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你的背后还有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和危险,都要和为师说,虽然你的师祖,”齐仁很自然地说到这里,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虽然你不像上官璟一样有师祖庇护,但为师好歹是个长老,还有一条命在。记住了吗?”
“嗯。”戚闻心用力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