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不多点钱,可开支多大呢?
宁悠很想问他,您真算过这笔账吗?
冀王府年禄五万石,有良田百顷,年收六到八万石,一年的收入合计便是十三万石左右。此外每年还有朝廷划拨的修缮、工造、年节贴补等银钱万两,以及今上的金银宝钞、珠宝、马匹、丝娟布匹等等大量赏赐。
按理说,王府应该不愁没银子花才对。可王府的钱若真就只有王府花,那倒算了,如今冀北的情形却是还要供着底下这几万张嘴。
一个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多少呢?不过两千石,即便算上贿赂、火耗、脏罚等非俸收入,普通官员的俸禄也是远远不及皇亲国戚的,更不要说边塞之地的这些将帅。
辛辛苦苦一年,若是只靠吃皇粮,那怕是要饿死了,谁还肯心甘情愿地把命悬在裤腰带上,奉朝廷之命听凭赵虓调遣,同他出生入死呢?
赵虓为了解决这事,一方面是将自己的年俸拿出来一大部分做除了朝廷封赏之外的养兵、调粮等的赏赐之用,另一方面是延用前朝的屯兵备粮制,尽量实现自给自足,又通过对边地收复,从对外征讨中补充一部分。
由此,冀军的军俸、战力也才得以相应地大幅提升,在几年内迅速发展壮大,成为一支边塞雄师。
除此以外,藩国遇有整顿工事、赈灾安民、官员百姓罹患遇难等大事小情,他也常常是慷慨解囊,拿出自己这点家底儿来分忧。
他对将帅官员、庶民百姓是极大方的,出手常是阔绰。因他从不管着府上的财资账目,也不过问,大约还以为王府的账上躺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粮。
其实按他这样的开销,最终留给王府养着这几百号人的都已不那么充沛,宁悠向来都是精打细算着,还得时不时地想些法子生财有道。
前世北伐以后,邬延人开始到边城与中原人通商,她便令人将王府用不掉的丝娟布匹运到边城高价卖给邬延人,获利不少。不过这等活动还得瞒着赵虓才能开展,若让他知道了,或许也要如现在这样,觉得有损王府的脸面。
大约在他看她得是个十足的守财奴,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哪里体会得到她管家的难呢。
她总是习惯了要把钱用在刀刃上,原本还想继续好劝他一番,但再一想,修这么个水榭也确实是要不了几个钱,他清俭了十来年了,就满足他这么个小小的享受一下的愿望又如何呢。
“殿下真想修,那等回去了,妾就亲自过问着把这件事办了。可行?”
他脸上才阳光灿烂了,翻起身来:“当真同意?”
“您若坚持着,还有妾不同意的余地么?”
他讨好地拍拍她手,“你是管家的,这事我说了不算,所以不还是得听你的意见么。”
宁悠摇头一笑,“您不是要动兵了,这节骨眼上回来了,总不是就为了与妾在这儿纳凉,讨论这些个风月无边的事吧?”
“的确不是。”他道,“我还真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也有件要事想与你商量。”
“您说吧,妾听着。”
“你们都言刑城关险峻,难以攻克。可那是从正面硬来,我怎会是如此蛮干一人。若是我们放弃正面,而从侧面、背面攻击呢?从一开始我便在想,如有自山间而出,可绕后奇袭这样一条小道,这难题那不就迎刃而解了?”
刑城关自古以来征战无数,若有这么一条小道,史书上竟然没有过丝毫记载?
宁悠怀疑地问:“所以真的有这样一条山道?”
他得意一笑:“确有。还是曹远这家伙脑袋灵活,他从汝州的降将里扒拉出一个曾在刑城关做过城门值守的人来,从他嘴里得知,自南麓入山转东,有一条柴径,初狭后宽,是他们兵士取水送信常走的近道,可直通北口。”
看来作战真是不能单靠纸上论兵功夫的,宁悠为自己的掉书袋和不知思变惭愧,他若当日里听了她和张德谦和陈棠的劝言,恐怕也不会得此军机了。
他接着便恰好说到这两人:“如今作战的计策已定下了,倒是咱们这老两位,左右都相,被我调回来建孜冷着这些日了。我便想与你商量商量,该怎么处置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