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院里白帆飘扬,黄色的粗糙纸钱在烈火里卷曲,唢呐响起,嘹亮高昂得似乎能撕破生与死的间隙,抵达那生人不及的彼岸。棺材里尸体周围被塞了手巾黄纸等一些日用品。随后钉匠择时下钉,把棺材封的严实。
孙姓疯丫头没有亲属,下葬的仪式就相对简单。
贺芜和几个村民负责抬棺。
抬棺前,贺芜和其中一个精装村民阿都八卦。
“这位兄弟,请问这孙米的事你知道多少”
阿都很不耐烦,“额干嘛要跟你讲?额不知道。”
“哎,别这样。你指定知道。还是讲讲?”贺芜从手上摘下表递给他。“金的呢,好看吧?一个表换你几句话,哥你不亏。”
阿都接过去摩挲了一下,给贺芜讲了个故事。
孙家丫头很小就克死了父母,是大凶之人。但是她舅舅舅妈心善,还是搬到她家照顾她,将她拉扯大。
可谁知这丫头邪性,越长越疯,也不爱同人讲话。几年前她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条白狗,她就只和白狗讲话,时时絮絮叨叨和白犬说一些难懂的话,如被上身一般非常渗人。更气人的是,她有时跑到地里偷庄稼吃,有的时候还教唆她的白狗偷鸡吃!村民就越发不待见她。
至于凶案。老郭的俩儿子郭石郭稻两兄弟七天前上山去换不知膏,下山的时候遇到了那疯婆子独身一人,她的白狗不知道哪里去了。孙疯子拿着一把刀嘴巴里面念念有词的路过。恰好老郭去村口迎接他俩儿子,结果那疯婆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手起刀落,老郭就给割了喉,人当场就没了。他两个儿子逢此惊变悲痛欲绝,就逮住那疯婆子一顿痛打给人打死了。
一下死了两个人,老郭自是被他家人拉去安葬了。至于被打死的孙疯子,本来没人愿意承包她的丧事,怎料这几天村里凶事不断,连续死了很多人,非常邪门。村里有人去土庙里求乌那神庇佑村人,乌那神的泥像却当场碎裂崩解,吓得那人魂飞魄散。眼看求神亦无望,村里才凑钱准备为这疯婆子起棺入葬,安抚亡魂。
贺芜听后咂咂舌,心道这姑娘还挺猛,一刀割喉得是个有力气的。眼看时辰到了,便和几人一同盖棺起棺。
送棺路上总体很顺利。
只出了一个小岔子。
半路的时候阿都突然喃喃道。
“好…好沉。”
“什么?”贺芜扛着一边棺材,没听清。
“好沉啊”,阿都说。
贺芜心里暗骂一声。
抬棺最大的忌讳就是说沉。
他劝阿都再坚持坚持,几人继续前进。
走着走着,贺芜发现了不对。
本来重量还能忍受的棺材,似乎真的越走越沉。
饶是强壮如他,也感觉肩膀都快要被压碎了。
最先撑不住的是阿都,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棺材一下失去平衡,框的一下被掀翻到了地上。
贺芜连忙查看情况。
阿都没事。棺材被摔在地上。贺芜查看了一下棺钉,依然牢固,稍微松了口气。
几人给点了香,给尸体谢了罪。阿都念叨着,“喂,你可挑挑时候,这会可是乌那娘娘的节日呢,不许再闹了!”
这一次顺利地让亡者入了土。
开山打穴已经有村人提前做了,他们抬棺的八仙把棺材送墓穴就行。几人把棺材头对准墓穴,用木棍把棺材抵进墓穴,抽掉垫底的两根竹筒,再利索地铲土封墓。
土壤淹没木棺,生与死,往事与是非一同随着尘土就此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