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诸葛此战虽然动员了蜀地六成以上的兵力,甚至将汉中的魏延和部分兵力调了过来,实际上仍有余力。诸葛其人,做事必定留有后招。他自己也能看出,围城日久,将士疲惫,需要更换新鲜血液。予推测,他会再从蜀地增兵,并不会因昨晚挫折而萌生退意。”
司马懿缓缓颔首:“确如军师所言,朝廷是不可能再往永安增兵了……”
我估算了一下:“江陵还有一点余力,但也不多。”
“江陵还有水军。”星寰淡淡道,“予向两位将军提议,可以调集江陵水军赶来增援。予离开江陵之前,曾叮嘱水军将领,务必保持随时可以征调的状态,不得懈怠。”
司马懿问我:“叔权意下如何?我听闻叔权的江陵水军战力卓绝,即便面对东吴也毫不逊色。而永安水军都是降将降兵,老实说,我并不敢放心使用。蜀军围城之前,亦有不少逃散者。”
这我也知道。拿下永安之后,我不久便被征召回京,永安的降将我连人都没认全。这次回来之后,听说司马懿对军队进行了整饬精简,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有不少军士逃亡。尤其是有家属在蜀地的将官,跑得更坚决。
能留下的,多半就是不想跑的。即便司马懿手段雷霆、杀鸡儆猴,也挡不住铁了心要走的人千方百计设法逃亡。
调江陵水军过来,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对自己的水军是有信心的,唯一的顾虑反而是不想把江陵水军的先进技术和作战能力过早暴露在司马懿和诸葛亮两大强敌面前。
但既然是星寰的提议,应该……他已经充分考虑过了?
我表态:“守住永安,等同于守住江陵。永安若能稳固下来,防线向西推进,布防重心也势必西进。江陵水军并非我夏侯称的私兵,没有舍不得一说。我今日便派人回去调兵。”
司马懿赞了一声“好”,又道:“军师还有一项提议,建言由黄权将军全面接掌永安水军。这事虽然本官能说了算,还是想跟叔权商议一下。”
我双手赞成:“这我绝对没意见!我说服陛下重新启用黄权将军,当然不是为了让他跟在我身边无所事事。”
司马懿抚掌道:“如此甚好。”
回城北军营的路上,星寰主动问我:“调动江陵水军一事,事先未曾与将军商议。将军不会责怪予吧?”
我嘴上说不会,心里还是有点别扭,觉得他至少该跟先我说一声。这点小别扭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黑衣方士轻笑一声,淡淡低语:“予与司马将军之间,并无将军所担心之事。司马将军得知将军昨夜战事细节,亦非予所告知。”
我觉得有些尴尬,却又警觉起来:“这么说,司马将军真的知道我如何击退魏延?怎么这么快?战事不过才刚过去三四个时辰。”
“司马将军不也说,数月时间,并非白白度过。”星寰没有正面回答,提醒我:“等到永安战事结束,将军与司马将军正式交接、全面接管永安之后,也要提防些才好。”
我心里有些沉重,忍不住感叹:“司马仲达,果然不容轻视。”
星寰也淡淡道:“将军若实在不放心,不如予给司马将军配药的时候,替将军了结这桩心事?”
我尴尬地哈哈笑:“也不能什么事都靠暗杀解决吧。距离平定天下还早得很,大魏不能没有司马仲达。”
星寰忽然冲着我笑了:“既然如此,那便暂且将司马将军这条命记下吧。”
我看着很少展颜而笑的人露出如此邪美惑人的笑,突然浑身一个激灵。
我从来没想过以这人的本事,其实能够轻而易举接近任何人、取得任何人的信任,也就能轻易将任何人抹杀在无声无息之中。
或许除了诸葛亮。
这人恐怖如斯,我却对他全然信任毫不设防,只因为我从不觉得他会害我。
这样一想,他没跟我商量便在司马懿面前提议调江陵水军来永安,一定也是有他的道理。
“所以,按照先生的设想,我们到底要如何击退蜀军、守住永安城呢?”我也开起了玩笑,“我可不想让司马将军一直赖在我的地盘上。”
星寰忽然回头确认了亲兵的距离,随后严肃地对我说:“夏侯将军,请将秘药一事告知司马将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