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靖北王宫的北恒殿似乎格外死寂。
管事太监潘全管接过太医署熬好送来的汤药,恭恭敬敬地捧进殿,小声对卧在床榻上养伤的靖王道:“王上,太医署将汤药送来了。”
帘帐紧闭的床榻上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回应,潘管事又一次轻声唤道:“王上,奴才伺候您喝药,再不喝药要凉了。”
可是帘帐紧闭的床榻上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殿内忽然一阵冷风吹得烛火摇晃,气氛死寂得可怕。
帘帐被风吹得掀起了一角,可就这一瞬间,潘管事就吓得顿时捂住嘴巴差点叫出声来,因为他看见了床榻上君王苍白得发青的面容,他睁大眼睛镇定了半天,决定伸出颤抖的手斗胆去试探王上的鼻息,结果差点又失声叫了出来!果然已经没有鼻息了!
潘全此时已是浑身抖若筛糠,他慌忙将帘帐再次掩好,端着药碗快步走出了北恒殿。
*
靖北王后的寝宫,栖梧殿。
这座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女人居住的后宫似乎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今夜一下子人都到齐了。
到来的人面色都十分凝重,这让叶宛如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管事太监潘全哆哆嗦嗦地将带来的消息禀报道:“王上自上京受封归国途中遭人刺杀身受重伤,终因伤重不治薨逝了!”
“什么!忱阑哥哥死了?我不相信,我要去见他!”叶宛如一听,当即从凤座上站起,就要摆驾赶去北恒殿。
“娘娘,您现在是进不去的,洪公公按住消息秘不发丧,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迎夜氏王族旁支宣郡王归靖继位,奴才可是瞧得真真的,王上已经没有了鼻息,全身发青灰败,都死透了!”潘管事神色慌张地将自己在北恒殿看见的听见的详详细细与她禀报,他身为北恒殿的管事,一直以来都是他利用自身职权偷听殿内消息为叶宛如提供机密情报。
“这怎么可能呢!”叶宛如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噩耗,不由竖起新月眉,指着潘全声色俱厉道:“大胆狗奴才!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本宫撕烂你的嘴!”
潘管事顿时吓得脖子一缩,乞求地看着在旁坐着的两位朝政重臣,赶紧闭了嘴。
一直静默在椅子上的宰相叶崇政此时开口发话道:“老夫已打听清楚,的确有一队御林军秘密调离出了王城!那应该就是去接宣郡王的人马!”
户部尚书崔明哲从袖筒中掏出一小卷绢帛,递上前来:“王后娘娘,现下情况紧急,只需王后娘娘将这密信飞鸽传书给煜郡王,一切就都安排妥当了。”
“父亲,你这是何意?”叶宛如震惊地看着那卷密信,又看着默许的叶崇政,心中震惊不小。
作为靖北三朝元老,朝堂不老松的叶崇政捧着茶碗喝着茶,泰然处之地道:“宛如,你平日与煜王爷过从甚密,这密信还是由你发给他最为合适。”
“父亲,你一早就打算替换掉忱阑哥哥,改为扶持他人了吗?”叶宛如失态地叫道。
叶崇政当场不满地将手中茶盏重重扣在桌面上,道:“王上明面上对我们叶家恩赏有加,私下里却一直在安插替换我朝中势力,老夫倒是小瞧了这个下凉回来的质子!”
他看着叶宛如,目光柔和地又化为人父,慈爱又心疼地规劝道:“宛如,你别犯傻了,他至今都没有宠幸过你,可见对你并不好,我又何必将我的掌上明珠托付给他!如今他既已死,这正是我们向煜王爷表忠心投诚的大好机会,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只是叶宛如想的可不是这个,她是用宿魂咒将自己的神魂寄宿在这位叶大小姐的体内来跟他的忱阑哥哥做一世夫妻的,如果说夜忱阑死了,那她不是白白下重九天了吗?她要做的是忱阑哥哥的王后啊!
叶崇政眼看着叶宛如还在犹豫不决,索性拿了崔尚书手中的密信做主道:“彩鸳,你去把这密信送出去。”
既然是宰相叶崇政的吩咐,彩鸳赶紧应是,恭敬地接过密信就去照做了。
幽静无人的宫道中,宫婢彩鸳将一只白羽信鸽放飞空中,可是这只信鸽才刚飞出幽深红宫墙就被一张大网给网了下来,掉落在地上扑腾着翅膀。
彩鸳顿时大惊,心道不好,赶紧抽身要撤离此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众御林军侍卫已然将她包围,死死堵在了宫道中。
“一直以来,在宫中泄露机密的人果然是你!”为首的女子冷厉地看着她,快要把她冻结成霜,方才她带着一众侍卫就潜藏在栖梧宫四周,就等着引蛇出洞。
彩鸳见了她就跟见了鬼似的魂不附体地惊叫道:“你是苏倾!你居然还没死!”
苏倾冰冷着脸,不去理她的惊魂未定,她将那只信鸽捡起,拆开绑于红色鸽腿上的竹筒,展开其中密信中念道:“宫中已变,举兵可成!”
彩鸳见事迹败露,顿时吓得瘫倒在地上,不停地颤抖,这下纵使她怎么狡辩都无可辩驳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苏倾冷眼看着她,没有将密信取走,而是又塞回鸽子腿上的竹筒中,随之那只信鸽又被放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