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忱阑见她这是生气,便正经起来,老实交代道:“我知道你要去杀闫嵩,我就跟着你来了。”
苏倾震惊,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乱来,不由厉色道:“你现在已经是受人拥护深得民心的靖北世子,怎能如此儿戏?洪公公他们会同意你如此冒险吗?” 他现在身份特殊,万一事情败露被困城中该如何是好?
谁知夜忱阑毫不担心,反而很不在意地道:“我当然是偷跑出来的,洪公公他们应该还没有发现。”
“什么!那你还不快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若是出了什么事,靖北该怎么办?那些拥护追随你的将士们又该怎么办!何况你的伤尚未痊愈,怎么能到处乱跑!”苏倾觉得他此番行为简直是疯了,完全没有考虑周全!
不料她这一连串的质问竟是让夜忱阑更加高兴了,注意力全在她身上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你不要在此无理取闹!”苏倾给他快要气炸了,他现在的行事怎么可以不计后果,如此托大!
夜忱阑见她真的生气了,赶紧有所收敛,正了正神色道:“我可是专程赶来带你进城的,没有我你是进不去的。”
说着,他就从衣袖中掏出两张印有印信的黄纸拿在手中晃了晃,道:“襄河郡已经彻底戒严,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进城啊,没有官府的户牒你休想踏进城门半步。”
苏倾闻言,立马又重新观察了下那些盘查的守兵,果然见前方的人都一一出示了黄纸才可进城。
她以前的身份是贱奴,只有奴籍,自然是没有此物的,何况不到戒严时期,进城也并不需要出示,她不由有些讪讪地问道:“你这户牒是哪来的?”
夜忱阑与她说明了原委道:“自然是找那些难民借的,好在这户牒上只有对形貌的大致记载,我找了两个身高体型与我们差不多的,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想来是夜忱阑花了些银钱换来的,这回算是让他费心了,苏倾心中感念,不过口中仍是道:“你还是回去吧,把户牒给我就好,你这样太过冒险了。”
夜忱阑听她这话,一把将手中黄纸又收了回去,道:“那可不行。”见苏倾还在犹豫,夜忱阑端正了神色继续道:“我此番进城也是为了私下查看这城中情况,说不定我可以找到收复襄河郡更好的办法。”
苏倾眼望着他紧攥在手中的户牒,哪里还不知道他的用意,既然说服不了他,那也只能由着他了,只得妥协气道:“随你的便吧!”说着就背过身去不想再理他。
“哎,等一下。”夜忱阑拉住她,随后伸出手,五指沾着脏兮兮的黑灰抹在了她冰雪般莹润的脸上。
“你做什么?”苏倾一把打落他的手,皱着眉抬手就要去擦拭脸颊,却被夜忱阑拦住道:“你这么白净哪里像是逃难的灾民,这样就好多了。”
苏倾明白了他的用意,虽然并不高兴,不过还是默许了他的行径。
夜忱阑便很是愉悦地对着苏倾的脸上涂抹一通,眯缝着眼睛观瞧了一下,觉得很是满意,又将剩下的灰泥往自己的脸上也抹了抹,而后顶着满面污垢的脸恬不知耻地对她一笑。
他这一笑把苏倾看得有些恍惚,沉默地低垂下眼眸,神色都忽地黯淡了下来。
夜忱阑见她有些不对劲,怕惹她不高兴了,不由在乎地问道:“夙倾,你怎么了……”
苏倾像是沉浸在了回忆中,幽幽开口道:“你这嘴脸倒是让我想起了你前世在药君观装乞丐骗我下凡时的情景。”
前世她还是镇守九渊的夙倾尊神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夜忱阑在药君观用一坛酒将她骗下了凡尘,这些她都还记得,只是如今一别过往,已是隔世。
夜忱阑心中一痛,前尘往事他又何曾忘记?他知道苏倾这是还在怨他,于是赶紧对她解释道:“夙倾,我当时只是想,我……”
苏倾将思绪拉了现实,根本就不想听他再说些什么,打断他道:“不必再说了,准备进城吧。”说着她就上前几步,紧跟在了进城的流民身后。
夜忱阑叹了口气,往事已不可追,重要的还是把握当下,于是他紧紧地也跟了上去。
待到轮到他二人进城盘问之时,好在夜忱阑都已准备妥当,谎话编得滴水不漏,那些服制各异的异族守兵并无察觉,也就顺利地跟着这些难民进了城。
这草原之地的景色果然与别处不同,只隔着一道坚固厚重的城墙,便感觉像是进入了两重天地。
广阔无垠的草地绵延不尽,没有山峦树木阻隔视线,远方像是与天相连。
也正因如此,这块水草丰美之地,这片靖北的西北方的难得的草场,是绝对不可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