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山长大张旗鼓下令彻查书院霸凌事件,众多学子心中重燃希望,翘首以待最终结果。
然,隔日早课,山长仅叫走柳玉瓷、方宁、赵云和刘曼四人,前往祠堂。
祠堂里卢照西五人跪于先师牌位前认错,将几篇罚抄的《道德经》烧予师祖,再转身朝柳玉瓷等郑重行礼致歉。
秦山长言事已查明,近日院内确偶有欺压同窗之事发生,罚卢照西五人跪祠堂三天三夜,手抄《道德经》二十遍,闭门悔过。
其中,有自己、司监与众教习管教不善之责,书院将减免受害学生,即柳玉瓷四人一年束脩。
众人沉默。
几息过后,柳玉瓷问山长:“只是、如此?”
山长默然。
司监笑眯眯补充:“自然,你们磕到碰到的,卢同窗仁善,自会承担诊金药钱。”
卢照西低头应是,“小生愿赔付一人十两银,于诸位同窗聊表歉意。”
众人嘴角直抽:重新认识“仁善”一词。
柳玉瓷不甘心地再问:“以往被欺负的同窗呢?那些退学、受伤断了科举路的学子呢?他们,怎么办?”
司监满脸不赞同,“柳同学,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你看这连个受害人都不曾有,如何能给卢同学定下罪名呢?”
柳玉瓷不理会他,只盯着山长。
山长无言以对。
遂站至柳玉瓷等人面前,长揖曰:“弟子骄横,师之过也,吾深以为歉。”
柳玉瓷想:哦,那便是没有公道讲了。
他死死抿着嘴,一言不发地拉着其余三人离开。
卢照西还要假仁假义地追问,“柳同窗,怎么走了呀,十两银还没给呢,我一会给你们送去啊?”
十两银,断人前程,谁稀罕!
他们走后,山长亦甩袖而去。
其后,司监在前院公告栏贴出调查处理结果,小施惩戒,便轻轻揭过此事。
令人大失所望。
因在秦山长处落了不痛快,柳玉瓷连带着也不待见季怀琰,以及与季怀琰称兄道弟的王佑旺。
王佑旺:“不是,你们怎么搞连坐呢?”
哼哼二将柳玉瓷和丫丫,双手抱胸,各自脑袋往两边撇开,重重冷哼两声!
王佑旺:“……”
“昭明兄,你说句话呀?”
季怀琰道:“老师定有难处。不若昭明前去问过老师,再另行……”
“行什么行,不行!云哥哥,宁哥儿,丫丫我们走!回家!”
赵云犹豫,“一会还有课呢。”
“翘了!师不持公、学子无德,青竹书院这般作为,有辱读书人气节,犹有何可学乎?”
*
未及晌午,柳玉瓷便气呼呼跑回了家。
柳二苗和万沅沅均不在。
柳玉瓷把几人带到书房议事。
赵云坐下后长吁短叹,颇有些心灰意冷,更自责因自己牵累到柳玉瓷他们。
“你们要是不帮我出头就好了,连山长都如此态度,只怕卢照西还会变本加厉。瓷哥儿,我看你家境尚可,不如转学罢,别管我了。我会努力坚持的,再熬一熬,等考上秀才转去县学就好啦!”
方宁紧紧拉住他的手,默不作声。
这些时日,他俩日日住一屋子,情谊渐深,实在不忍看云哥哥跌入泥潭。
可他自己都是依附在柳家,万事做不得主,只能眼巴巴望向柳玉瓷,等他决定。
柳玉瓷自是不肯丢下好友,“我已然得罪卢照西了,转不转学没区别。”
卢照西重金悬赏要买莲花先生消息,放话要关停木槿社,这是得罪的死死的。
况且,他还想为其他同窗讨公道呢。
他要当罗宾汉,不当缩头乌龟。
“瓷哥儿,那我们怎么办呢?亏昨日山长正气凛然的样子,我原以为他是个好的呢!”
柳玉瓷刚在气头上,不及深思,现下经丫丫点醒,察觉到秦山长前后态度反差,眉头紧锁,“也许……季昭明说的不错,山长似有苦衷?”
“苦衷?”
“嗯,卢照西前日不还要挟我说要查封报社嘛,或许也抓住了山长的把柄,拿他家人胁迫?”
“那我们怎么办?”
“丫丫,你先去把爹爹找回来吧,卢家若真那么能耐,我有些担心爹爹和报社。”
*
县城东街一处僻静院落。
有小厮匆匆来报,同一时间,常来常往的几家书铺纷纷递话,再不敢同木槿社合作了。
“不敢?”
万沅沅手握最新一期预备出版的报刊,头版头条仍是书院霸凌事件,谈当下哥儿女子在书院之困,直指某些书院挂羊头卖狗肉,有违圣上科举革新本意。
万沅沅冷哼一声,神态与柳玉瓷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