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集过后,几人照常在小学堂念书。
做生意时放肆膨胀的心情收一收,做学问要沉心静气。
柳玉瓷、张荞知道先前做学问有杂思,落下功课了,认真跟先生认过错,日日手不释卷、口不绝吟。
心无旁骛,连说书都不感兴趣了!
真真为难吴煦。
他安分没两天,就觉得屁股凳上有刺,也可能是痒痒粉,致使他抓耳挠腮的、浑身不自在。
这日子一下子又无趣了。
但要他准备下次赶集的货物,他一个人没干劲,干不动一点。
“煦哥哥,要不你跟我们回万家村吧?”
“万家村?”
“嗯,那日大集,阿爹他们遇上外祖了,邀我们后日回去吃宝宝的满月宴。”
“嘁,集上碰巧见了才随口一请,你们这关系不怎么样啊?”
“……”
柳玉瓷想到兄长念叨说,那日还是白白闻见他狗兄弟的味道,拽着他们碰上的外祖一家,话赶话说起张罗宴席的东西,才想起请他们。
好像是有点点奇怪。
“唔……可能忙忘了叭。”
吴煦戳戳他鼓起的腮帮子,“那行叭,既然你诚心诚意的相邀,小爷我陪你一起去瞧瞧。”
正好见识下古代酒席呢。
*
喜宴当日,柳玉瓷、吴煦和先生告了假。
柳玉岩在镇上读书,来回奔波劳累,就没让他去。
宴席安排在午间,柳家人吃过朝食便出发,赶牛车过去差不多一个半时辰能到。
路上,柳二苗赶车,万沅沅在轿厢给两个孩子,主要是为吴煦介绍娘家那边的情况。
万家村不像东山村,各个姓氏的人混居。
万家村的人多是姓万,几乎每家往上几代都能攀上亲。同姓之间十分团结、护短,外姓人极难融入。
万沅沅亲娘就是外姓人,他阿父在外做工时认识,娶回村的。婚后不多久,便有了孩子,可惜好景不长,万沅沅四岁便没了娘亲。
之后,他阿父娶了新妇。后娘生下两个孩子,儿子小他六岁,女儿小他八岁。
今日要去吃的就是他弟弟二儿子的满月酒。
“煦哥哥,他们坏!”
听阿爹提及小舅舅的儿子,柳玉瓷忙跟吴煦告状。
“他们敢欺负你?”
“嗯,他家的小哥哥,抢我东西,还踩碎我的竹编小白!”荞哥儿阿兄给编的缩小版白白,软软可喜欢了呐。
他家大儿子虎头比柳玉瓷年长一岁,身量要高,块头又大,被双亲和阿奶惯的无法无天。
每次柳玉瓷去做客,有点好吃的好玩的,他看上就直抢,抢不过就干脆弄坏。
柳二苗和万沅沅为自己孩子出头呵斥过,他阿奶便哭天喊地说他们欺负小孩,引来四邻围观帮腔。
有理说不清。
万老爷子管过、训过,可他常年在外做工,他在家,倒还听话点,一不在,家里人就故态复萌,继续宠着,要星星不给月亮。
故此,柳玉瓷很不愿意来阿爹娘家。
“讨人嫌的熊孩子,就该治治他!”
吴煦全然忘了自己也曾是他人口中的熊孩子。
柳玉瓷扯扯他,“煦哥哥,他不是熊,是虎头。”
“……”“行叭,虎头就虎头,他再敢欺负你,你看我怎么把他揍成纸老虎。”
说罢,他心虚地看了眼万沅沅:糟糕,忘记装乖宝宝了,可别觉得他成天打架闹事,不喜欢他了。
万沅沅听他一心维护自家哥儿,哪会有不好的想法,只觉他瘦瘦弱弱一个小孩子,护软软护得紧,心里更熨帖。
有些腌臜事不便告诉孩子,他适才没说。
他娘亲因是外姓人,被他爷奶不喜,丈夫时常外出,远嫁无父兄倚仗,村里排外,又没能交上一二好友。
心中郁滞,且坐月子落下病根,终是早早撒手人寰。
后娘不是个好的,刻薄寡恩,简直是翻版王文泉。爷奶认为哥儿不值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后娘作践人。
他原先在娘家的日子,也不比吴煦好。
是以,他看这孩子,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昔日吴煦不常出来走动,怕生的很,他唏嘘却无奈。而今两个孩子玩在一处,常来常往,他便尽力相帮,当是……帮帮那个年幼孤苦的自己罢。
*
万家村村口,万老爷子佝偻着身子站着,像是在等人,左右张望,正好跟车厢里撩开帘子探头探脑的柳玉瓷对视上。
“阿爷,爹爹是阿爷。”
柳二苗将车赶至老爷子身边停住,扶夫郎和俩孩子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