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蓉嗓音似掺了蜜,带着几分撩人的意味。
“我......”陆才瑾呼吸一滞,只觉耳尖发烫,原本白皙的脸颊霎时染上薄红,像是三月枝头初绽的桃花。她慌乱地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心底那股莫名的悸动来得突然,让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荀蓉瞧她这副模样,眼底笑意更深。她忽然倾身上前,纤纤玉指轻轻挑起陆才瑾的下巴,温热的吐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耳畔:“小瑾这么容易害羞?嗯?”
话意里有几分戏谑,又藏着几分连荀蓉都不曾注意的宠溺。
陆才瑾呼吸微乱,下意识偏过头去,声音低如蚊呐:“荀姐姐取笑我……”她指尖微微蜷缩,像是想躲,却又舍不得真的挣开。
见她转身,荀蓉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指腹在她掌心轻轻一蹭,语气软了几分:“好妹妹,姐姐错了,不取笑了便是。”
“当真?”陆才瑾抬眸看她,眼底水光潋滟,含带着一丝羞怯的试探。
“嗯。”荀蓉低笑一声,指尖在她腕间摩挲了一下才松开,转而问道:“小瑾怎的一个人在这?”
“我不愿在家中待着…”陆才瑾轻叹一声,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子安哥也不在,没人与我玩。”
“子安哥?”荀蓉忽地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却又很快隐去。
陆才瑾并未察觉,仍低声道:“嗯,她是这个世上除了爹娘,与我最亲近的人了。可是,她上个月去了平陵讲学,如今仅剩下我一个人。”
子安?
宋子安,是她——
“这样啊…”荀蓉眼睫微垂,掩住眸中暗涌的思绪,再抬眸时,唇角已噙着温软笑意:“那姐姐陪你,好不好?”她稍稍凑近,声音放得极轻:“只是怕小瑾不喜与我一块儿。”
陆才瑾闻言,眸中倏地亮起,脱口道:“怎么会?我自是......”话到唇边却化作一声轻喃:“喜欢与姐姐在一处的。”这话甫一出口,心头便似有幼蝶振翅,带起一阵陌生的战栗,那心绪说不清道不明。
忽觉颊边微热,陆才瑾忙转了话头:“对了,荀姐姐先前说的......那位姜书梨,可寻着了?”
话音刚落,便见荀蓉神色微微一顿,旋即又化作盈盈秋水:“姐姐自是寻到了,难为小瑾还记挂着。”她看向远处,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晦暗:“我们很快便会再见了…”
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洒入内室,尘埃在光束中浮沉。
家仆阿福躬身站在樟木衣箱前,手中捧起一件靛青色行衫,袖口绣着暗纹云鹤,朝杨光旭问道:“郎君,这件可好?”
杨光旭斜倚在太师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在那衣衫上一扫,便摇头道:“不妥,此次赴平陵,代表的是鸿山书院的脸面,这颜色虽雅致,却仍显轻浮,再换一套。”
阿福暗自叹气,只得转身又在箱笼里翻找,低声嘀咕:“这都挑了半日,统共才定下五套,可这一去便是两月,如何够换洗……”
杨光旭闻言,轻笑一声,端起茶盏浅啜一口,道:“罢了,若实在不够,便到平陵再添置几套。薛湛书院既邀我前去讲学,总不至于连几件像样的衣裳都置办不起。”
原来,自宋凝霜赴平陵讲学后,鸿山书院又收到薛湛书院的邀帖,欲再请一位专攻《诗经》的师者前去授学。陆怀远思虑再三,终是举荐了杨光旭。
他在书院本就才学出众,授课时旁征博引,深得学子敬重。此番众堂长联名推举,这名额自然落在了他身上。
阿福正低头整理箱笼,忽闻门外传来轻叩声。小厮碎步进来,躬身禀道:“郎君,陆家小娘子来访。”
杨光旭眉梢微挑,心中暗忖:“这丫头怎的突然登门?”略整了整衣襟,便吩咐道:“请她去正堂奉茶。”
待他踏入正堂,陆才瑾已盈盈立在那儿,见他进来,眸中微亮,上前一步唤道:“杨大哥。”
杨光旭唇角噙着笑,故意拖长了语调道:“哟,今儿个是什么风,竟把我们小才瑾吹来了?你这金贵脚一踏,我这陋室可真是——”
“杨大哥!”陆才瑾闻言,急急打断他的调侃。
杨光旭见她这般模样,笑意更深,撩袍在太师椅上坐下,慢悠悠道:“好好好,不逗你了。说吧,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陆才瑾一想,犹豫片刻,才试探着开口:“听闻……父亲说,杨大哥不日便要启程去平陵?”
“嗯,确有此事。”杨光旭执起茶盏,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