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很快起了雾,叶檀指尖偶尔迸出光亮,照出无数鬼影。
子荷紧紧贴着他,周围的水面涌起滔天波浪,一想到这里都是泡死人的,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们能出去吗?”
叶檀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轻声道:“很快。”
他一向谨慎,沿途丢下了无数的种子,拖延期间,洞外的种子已经发芽了,植物的生命力十分顽强,一批被腐蚀之后,又有另一批顶上,如今整个石洞已经裂开了缝隙,子佩在不远处张望着。
她站在祝桑的脑袋上,少年被她埋在了地下,只露出一个脑袋。
这里的环境实在是诡异,她的根须都被咬断了几根,那只小鬼像是水蛭一样,但凡她出手,就有无数冤魂吸附上来。
子佩站在一旁干着急,将少年的脑袋当成了大舞台。祝桑被她蹦蹦跳跳踩了百十下,嘴角开始流血。他盯着眼前垂落的波浪长发,用力断开嘴上的针线,沙哑声道:“他们要死了,你想救他们吗?”
子佩愣住,低下头:“你怎么开口说话了?这样不行。”
一只笋破土而出,塞到他的嘴里。
祝桑:“……”
叶檀养了一条好狗,虽然脑子不灵光,可在服从命令这一条上,简直做到了完美的程度。
祝桑嫉妒之余,咬断嘴里的笋。
他这些日子积攒了些力气,原本想诓骗这只小妖怪,将她拐走,可她忠诚度实在太高了,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趁着子佩分心之际,祝桑闭上眼睛,用蝉蜕之术,悄然将灵魂剥了出来,子佩一时没有看出来,依旧是在他的脑袋上蹦蹦跳跳。
那化作米粒大小的荧光在狂风中飘向远处,没有人注意到他。出了浓墨渲染的小天地后,眼前豁然开朗。
明月高悬,风里野花飘香。
没有了皮囊,祝桑的灵魂在林中游荡,此番元气大伤,他的灵魂看起来十分孱弱,薄得像纸,若隐若现。
如今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一具容身之所。可这深山老林,到哪里去找人呢?游荡了一天一夜,祝桑的灵魂已经到了支离破碎的地步。
他虚弱地挂在树上,眼睛盯着一只野猪。
实在不行,就只能就地取材了。
……
清晨,山里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一只受到惊吓的野猪在灌木丛里上蹿下跳,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女子迎头撞上了野猪,尚未来得及逃破,就被野猪一头拱翻。
她眼前一黑,倒地前一刻踉踉跄跄地扑向来时的方向,嘴里还喊着仙长的名字。
“陆仙长……救命……”
沾了露水的衣裳微微湿润,勾勒着少女曼妙的身姿,她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一根金簪绾在脑后,容貌娇艳,细看之下,不是绿鬟又是谁?
当初她被太子赠予叶檀,眼见得宠无望,又绞尽脑汁想要回宫。一切都要安排妥当了,谁料叶大夫却陷入昏迷之中。
殿下请来国师,那一夜国师在卧房内招魂,她在门外守夜,原本以为今夜又跟往常一样,不想子夜时分一道长剑破空而来,迸出耀眼的白光。那把剑原本要劈向国师的影子,怎奈她在门前。
绿鬟腿软跑不动,被长剑一把贯穿,背脊撞破了门扇,人撞翻了国师,在袅袅青烟中,喷出一大口血。
她以为自己要死了,闭上眼的那一刻,她恨极了。
然而,或许是由于执念太深,她竟跟着那一把剑从过去来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