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枯黄的枝叶落满地面,皑皑白雪压弯枝杈,他也没有再见到往日凌厉剑光。
倘若换成别人,恐怕等两三日就断了念想。秋岷珏简直像个另类,日日登山,只为求得一剑。
可惜,天不遂人愿。
*
距离圆台比试的插曲过去了几日,弟子们照旧在平日练习功课的地方认真修行。然而一则消息突然传遍全宗上下——东峰门主易溯旧疾复发,闭关修养。
人人都知这位易门主的厉害,但鲜少有人知晓他曾有段不可言说的情感。
众人皆以为是易溯曾经斩杀魔物留下的伤疾,只是感慨一番易溯的辉煌事迹,并未多想。
然而烛玄再清楚不过他这个师弟。别说是伤痕,就算让敌人触碰到他衣角,都是不可能的事。
八成又是因为情伤。
他忙完宗内琐事,趁着黄昏弟子们纷纷归居,他避开人群,穿过小路来到东峰,正想进门就被鸦青拦在门外。
只见鸦青有些为难地挠挠下巴,恭敬道:“宗主,我家门主有令,不许任何人进入,恕我不能放行。”
烛玄并未强行闯入,停在原地只是环顾四周——深秋院内花朵凋零,显得住处单调萧瑟。
“明日我喊侍童送来几根绿枝。”他扬起下巴,示意西侧被枯叶遮盖的角落,“就种在那儿,会好看些。”
鸦青顺着方向看去,身体不自觉一僵——那里原本是片鱼池。
后来自家门主封住池水,任由枯败的落叶一层又一层堆积,好似只要不去清理就会忘记一切。
鸦青回过神小心观察烛玄的脸色,同他对上视线时赶忙弯腰道谢,还未直起身又听烛玄继续说道:“他何时出关记得给我传讯,要是缺什么尽管提。”
接着话音突然冷下来,他直视前方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问道:“闭关前他有寻林樾吗?”
“未曾。”鸦青不住摇头,“门主进屋后就没有出来,昨晚同我说要养伤闭关,也未明说具体情况,只命我守在屋外。”
烛玄眼神稍变柔和,并未多言,点头离去。
目送宗主离去,在彻底感应不到烛玄的气息后,鸦青刚打算靠着围栏偷个懒,就与一张冰块脸打上照面。
冰块身后还跟着一个笑容满面的狐狸:“小道长,巧遇。”
巧个屁。
鸦青瞬间脸色铁青同对面两人大眼瞪小眼,这又是哪阵风把北峰师徒两人吹来了?早知道就再留宗主说会话了。
鸦青不情不愿地重新站直,两手环在袖中,眼皮都没抬:“我家门主有令,不见人,二位别怪我赶客。”
林樾淡漠扫了他一眼,站在原地没动。
任凭谁被这双眼睛盯着都忍不住发怵,鸦青梗着脖子没有半点退让。
过往他可全都看在眼里,林樾曾经在自家门主面前明明同兔子一般无害。如今哪怕变成了阴冷性子,他也害怕不起来。
不过,怎么感觉林樾脖子上的伤痕颜色更深了?近距离还能看到交叠在上方的伤口……
鸦青脚步微动想要看清楚些,下一瞬林樾就将衣领拉起,挡住了那片痕迹。
关注的事物被遮挡,心里定然会升腾出一簇火。鸦青收回目光双手环于胸前,内心狠狠啐了一口:“听到门主养伤才知道来看,装什么深情,呸,还是人渣一个。”
许是鸦青表情过于丰富,林樾漠然后退,侧身将身后的徒弟推出,随后便转头看向别处。
慕容:“是我央求师父带我来的,不知易门主伤势如何?念及旧恩,我便想前来探望。”
“门主很好,慕道友不必这般殷勤,一天来个三四回也挺累的。”鸦青两眼弯起,面庞挂笑,明里暗里朝慕容身上扔刺儿。
慕容:“易仙师先前与我交谈甚欢,如今旧疾复发,我身为小辈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多次前来也实属正常。”
两人一来一往谁都不让,个个笑容温和,言语中却是恨不得直接将对方按倒在地。
慕容心里小人白眼都快翻上天,他原本一个朝气蓬勃男大,结果要在这装绿茶,还要被迫接受别人对自己的不满。
天理何在?
他现在是真想重新穿回去,给当时冲动乱写一气的自己来上一巴掌。
眼见天色渐晚,鸦青没了耐心再耗:“二位若无事烦请离开,门主不喜人多。更何况,我们门主最厌恶见异思迁的人。”
慕容:……谁?
最后一个词让慕容一时间没摸清楚情况,见异思迁?在说谁?
那四个字鸦青咬牙切齿,不屑扫向林樾所在处,又转回正中央,直视慕容。
慕容眼珠滴溜转,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