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兴得忘乎所以:“今日大典已成,我寅朝必将千秋万代,诸君见证,举国同庆!”
辞凤阙这才注意到血池之外乌泱泱的几百位官员,他们匍匐在地,应声道:“寅朝千秋万代——”
寅朝千秋万代——
呼声齐啸,穿过层层高大的宫墙,经久不绝。
顾悬冠冕高戴,金黄龙袍加身:“良辰吉日,便双喜临门。”他将喻令扶起,牵到龙椅之上,“封后大典今日也一并办了吧。”
喻令身上单薄,颤抖着身望向徐应彻,面色凄凄。
得到朝臣的再一次的“寅朝千秋万代”,顾悬偏头向喻师秀问道:“国师,接下来朕要如何做?”
本应出手的喻师秀却浑身僵直,一言不发。
他的本能感受到令人惊惧的威胁。
他的身后缓缓走出一人,霸道至极的灵力将人定在原地,四肢如被寒冰冻结。
“国师看来忘了,问我如何?”
君青玉按住喻师秀的肩膀,浅浅笑道。
顾悬瞠目:“仙……仙尊,你怎会在此处?”
“陛下不是请我出手相助么?篁鹤引中琴声已绝,我过来一趟,免得陛下将功劳算在旁人头上。”
他分明笑着,可顾悬却生出了不可靠近的预感,好似他乱动一步,便将跌入粉身碎骨的地狱中去。
“劳……劳烦仙尊了。”顾悬口齿混乱,下意识往后趔趄。
“举手之劳。”君青玉的目光越过他,转到龙椅上,喻令正坐在那里,哭得让人怜惜。
众人动弹不得中,他走到喻令身旁,两人咫尺之遥。
徐应彻见到这一幕,胸腔的怒气席卷,大吼道:“别碰他!”
君青玉伸出手,眼神轻蔑向下望来:“凭你也配?”
祸及池鱼,辞凤阙也看清他高高在上的审视。
他原本还能视若无睹,同第一轻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解闷,譬如徐应彻什么时候会将绳子扯断,又或是为什么君青玉还有灵力,可当书中的情景一模一样端上来时,他也莫名生出了股无端怒火。
辞凤阙冷笑,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摸上喻令的嫩白脸庞,然后同徐应彻针锋相对起来,再被徐应彻重伤倒地不起?
放心,我不会救你的,他愤愤想道。
第一轻然身为女修,察觉到辞凤阙那点不清不楚的情绪,问道:“小玉兄与他有过节?”
“嗯,”辞凤阙恨恨道,“他手再动一分,我便折了他手。”
第一轻然茫然,竟恨到如此地步。
“小玉兄救过我,算是恩人,我会帮你的。”她很快倒戈。
喻令的啜泣声停了下来,他手足无措,君青玉身为大乘的威压已让他喘不过气。
但他心底又升起一股隐秘的快意,如此地位的人不也折服在他身前,对他念念不忘。
电光火石之间,那厢徐应彻竟生靠蛮力挣断绳索,双目充血地冲过来。
点点灵力在他周身凝聚,他竟在幻境中拾回修为,鸣神剑动,笔直刺向君青玉所在。
喻令欣喜,刚要张口呼唤。
“我知晓你在想什么。”
君青玉忽然道。
他与喻令离得极近,堇色眸中寒雪堆积,喻令不可避地对上他未曾撤去的审视。
那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欲。
喻令心悸一瞬,忽然意识到君青玉那句“凭你也配”,可能不单单是对徐应彻说的。
君青玉的声音极低,慢条斯理。
“有些东西,你不配拿着。”
鸣神裹挟杀意已至,君青玉顺势往后仰倒,喻令看到他食指一点,自己身上竟飘出几张黄符,被君青玉收入囊中。
那是——
喻令想起来,那是水牢中与徐应彻相见时,从他身上掉落,尔后被自己捡起来的符纸。
徐应彻已将喻令护在身后,伴随紫色滚滚天雷降下,君青玉跌入血池。
这般大费周章,竟只是取几张符纸。
喻令不住颤栗,扑进徐应彻怀中,不敢再与这人对视。
属于君青玉的碧荷青坠入弥天血色中,但那池底悄遽然张开几米深的漩涡,一抹玄色身影悄无声息地穿梭其中,袍袖红枫张扬,虚空画符,符箓卷起清风成圈,在血池中托住君青玉。
“你是傻子么?”辞凤阙没好气道。
第一轻然在身后帮腔:“应当是的。”
徐应彻挣断绳索时他们二人便顺势掉落血池,在池中用符画出一方封闭空间,隔绝外界探听,十分隐蔽。
若不是君青玉突兀落下来,他们估计还能苟到幻境结束。
第一轻然说完,又觉得不解,问道:“小玉兄与他不是仇人么?”
辞凤阙还未回答,便听得君青玉胸腔中闷出几声笑。
“小玉——”
他望向辞凤阙。
“兄台与我颇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