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玉回头,在望见喻令时停下目光。
本应穿上喜袍的喻令今日一身鹅黄法衣,衬得人天真无暇。君青玉颇有兴致地勾起嘴角,这视线落到辞凤阙身上时更是兴致大发。
辞凤阙身上婚服松松垮垮,他收回心神,不经意与君青玉对视上,心头微跳。
完蛋,暴露了。
他既觉得好笑,又生出点五味杂陈。
替嫁替到老熟人头上,这什么叫缘分?
上辈子他与君青玉年少相识,后来不欢而散,算来已一百余年,竟又因缘分再次相逢。
只是一百多年,君青玉看起来变化许多,不再是他记忆里受困君家的少年,而是所有人皆忌惮的濯幽仙尊。
他该说什么?若是暴露身份,上去同他说别来无恙我是辞凤阙你还记得我么,以君青玉对自己的恨意怕不是要千刀万剐;若按书中所说,君青玉喜欢的是身旁的喻令,自己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恶毒道侣,左右都行不通。
鸳鸯金纹下的手不自觉攥紧,辞凤阙这边还在天人交战,那边君青玉已淡淡将眼神收回。
血池上忽地飘来一阵粉雾,将猩红之景全数遮盖,喻风城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愣在当场:“老祖。”
粉雾凝出一个佝偻人形,老人拄着拐杖直面君青玉:“濯幽仙尊。”
君青玉道:“喻九。”
喻九行礼:“看在老朽的面上,你我今日各退一步,如何?”
“解释?”
喻九知他追究的是喻家禁地出现阴魉之事,而非血炼凡人,于是道:“阴魉非喻家所收,而是受凡人气息吸引而来,仙尊若是想查,喻家绝不阻拦。”
他微微让开身,一道飘忽的抱琴倩影钻到两人间,这便是君青玉所要的阴魉。
“此为残魂,本源应在篁鹤引,仙尊可带人去查。”
君青玉浅浅抬眸,挥手收了那道阴魉,这才正眼望向喻九:“你知道,我脾性不好。”
“仙尊何意?”喻九问。
君青玉不言不语,撑花伞尖指向喻九幻化出的粉雾,只是心念流转间,便已遁入虚空,又再次回到君青玉手上。
“今日这禁地还是毁了好。”
他脚下无端生起狂风,席卷草木落叶将禁地附近百里笼罩,喻家千年杀阵所在的禁地转瞬之间灰飞烟灭。
千里外,喻家洞府
喻九吐出一大滩淤血,低头望向胸口,那里已被白骨撑花捅出血洞,若不是及时凝聚所有灵力护住心脉,此刻恐已是废人一个。
“大乘期……”喻九暗恨,君青玉竟不依不饶至此,总有一天他会因今日的傲慢付出代价。
做完这一切,君青玉再也提不起兴趣,视线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一身婚服鹤立鸡群的辞凤阙身上。
辞凤阙手中收了符,想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尴尬地对他笑笑:“仙尊。”
他看见君青玉眸光微动,接着便被莫名的力量拽到跟前。
君青玉衣上的雪还未融去,寒凉的草木香扑鼻而来,辞凤阙下意识后仰,草木掩盖下的血气不由分说地缠上来,隐隐让人喘不过气。
他们间仅仅一丈距离,君青玉端详他,忽而笑出声,赞道:“喻家风水养人。”
他所言非虚,少年一点眉心痣,两抹眼边红,灵气灼灼,抬腕之间绯色穿身,衣摆金线更显张扬。
辞凤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哈哈两声以作回应。
“不过非我原意。”
此话一出,空气凝滞,在场所有人宛若坠入冰窟。
喻令停止啜泣,一张脸上流露出几分勉强。
“令公子,你可知情?”他对喻令问得温柔。
辞凤阙两眼放空,《蓬莱云霄传》还躺在他袖中,后面会发生什么他一清二楚。
喻令会跪下求君青玉,让他放过自己,而喻家所有人都把他视作洪水猛兽,再过半柱香不到,另一个主角徐应彻便会带上天命预言和苍月宗掌门令来到喻家,说他们早有姻亲君青玉不该横插一脚。
他越想越梗,心道我这个暗恋的都没机会,你们却白白浪费,当真是暴殄天物。
认出君青玉的那刻,辞凤阙鬼使神差有了别的想法。
他上辈子搞暗恋,嘴比石头硬,至死都没机会开口,这辈子却阴差阳错,一步到位居然结成了道侣,简直是瞌睡送枕头。
红盖头又放回头顶。
结!这婚今天必须给我结!他恶狠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