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丹的炼制法子的确是挺多的,青城山走的是跟药王谷一个路子,主要是利用药草来制作。穿心莲,亦是傀儡丹的主要材料之一。在山下栽种了许多,辅以绛云草,恰好能用来迷惑外人。
但是这穿心莲乃是致幻药草,说是毒药也不为过。
南疆土地肥沃,阴湿多雨,多沼泽洼地,因此瘴气密布,毒虫盛行,是各类毒草药生长之地。中原便不具备毒草药的生长之需,虽说蜀地湿润多雾,但其本非毒物生长之所,此地就算能长草药,也是无毒性的。
这青城山所用之药材显然是极具毒性,药性猛烈。这便是问题所在了,朝廷对此等麻痹神智、乱人心智的东西,自来便是有严格管控,现在缘何让青城山嚣张至此。
无忌果然是冲着抓住萧兰而设计了宋子筠,一路跟到青城山地界,却见宋子筠等人遇见如此怪事,便暗中观察。“鬼打墙”一事,说来可怖,但能吓住的可能就只有陶家兄妹那样的货色。
当局者或许也会迷糊一下,但旁观者再清楚不过了。无忌一早便看出来了吊脚楼中的五人有不对劲者,只是一直怀疑是反应最为奇怪的陶家兄妹,但未想到竟然是看起来最为可靠的岳魁。
但当他们把岳魁的尸体从屋里拖出来时,也只剩蒙圈了。
陶真又开始大惊小怪:“这是怎么回事?他方才明明还好好的!”
陶菱则发现萧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她看了宋子筠一眼,显然对方也发现了。
公子无忌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岳魁身上的各处伤口,最终眼神停在了脖子上那一处几乎不可见的细小伤口上。宋子筠也是一愣,她一直相信萧兰是会武的,但奈何他从来藏着掖着,宋子筠也没机会见识。
如今这伤口,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能如此快一刀毙命的,杀人者的功夫造诣可不容小觑。
公子无忌喃喃说到:“小殿下生性喜文,视刀枪为洪水猛兽,从不认真习武,在七岁时仍是拳脚稀松……”
宋子筠道:“你仅凭一首失传了几十年的曲子便认为他便是小皇子,不远千里前来追拿,不惜利用我,真是好手段。”
无忌不以为然,只是对着伤口沉默,眼神里尽是难以置信。
“阿筠你说,是什么会逼得一个厌辣人,将辣椒揣在身上当零嘴呢?”
“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无忌的眼神愈加专注,他仿佛在那伤口处看到了什么秘密,深藏了十余年的仇恨,是血红色的。
公子无忌道:“长卿,你去调查一下此人的身份,让吕统领带几个玄戈跟我一同上山,其余玄戈留在山下把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上下山。”
一个身后插双刀的玄戈俯首:“是。”
“阿筠,与我一道吧。”
宋子筠惦记着给师傅的绛云草,既然这岳魁身上有,那么青城山上也必定不少,便点头答应了。又对那小玄戈说:“留意山下的穿心莲,玄戈莫要单独行动。”
长卿俯首:“多谢大师姐提点。”
陶家兄妹将宋子筠拉到一边,陶菱道:“这位夫人,我兄妹二人知道你们身份不简单,旁的事也不敢多过问。只是共患难一场,我二人还是想与夫人告个别。就此别过了。”
宋子筠也懒得纠正称呼,也没有向他们做过多解释,只是说:“可需要派遣玄戈护送二位。”
陶真赶紧拼了命似的摇头,他道:“可不敢要玄戈,我等哪里配与他们打交道!玄戈那可是皇命直达、只手遮天的人物!”
陶真说着语气中颇带些怨气,但一看到公子无忌温文尔雅的假笑,又狠狠打了个颤。
陶菱赶紧捂住他的嘴,对宋子筠压低声音说到:“夫人有所不知,我陶家便是让玄戈抄了的。我兄妹二人出逃奔走,不敢让玄戈知晓真实身份。说到底,你们是官,我们是逃犯。原不该与夫人多说,只是我兄妹二人相信夫人为人,也多谢这几日的关照。”
陶真在一旁气恼:“我就想不明白了,苏家被构陷谋反也就罢了,怎得还能牵连上陶家了!实在是无妄之灾啊!”陶菱也是一脸悲痛。
陶家两兄妹竟然是因为苏家的牵连而家破人亡的,陛下的算计害的他们走投无路,只能远走他乡、奔走逃命。可怜他们至死都不会明白自己究竟是遭了哪门子的殃,可怜他们平平淡淡的一生因为帝王的一句话而被付之一炬。
宋子筠只好说:“二位保重。”
“还有,”陶菱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又继续说到,“我不知漂亮姐姐与萧大哥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但萧大哥似乎状况有些不太好……”
“何意?”
陶真抱着膀子,道:“我兄妹二人自小便养在衢州,跟随任公子学医,不在京城抛头露面,这才容易出逃。任公子的大名可听过?”
“略有耳闻。”
沧浪垂钓任公子,前朝庄公在位时,便已经颇负盛名了。在出仕与入仕间几经辗转,最终回归远江湖,其医术乃当世一绝,与桃林居士,剑客松风并称天庆三杰。
陶菱面色凝重,缓缓说到:“我跟哥哥都觉得,他就要死了……”
“此话何意?”
“萧大哥面色如常,但其实气力亏损,内里空虚,已经有了残烛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