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姓萧,这是我的徒弟叫萧兰,哦……嘿嘿,他是孤儿,本无名无姓,是老朽将他捡来养的,便跟了我姓。我二人就是跑江湖的,杂耍卖艺跑腿捣腾货物都沾些,就为混口饭吃。今日之事,全是我二人冒犯,还请少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吧。”
“你二人当真与官府无关?”
“当真。”萧老头继续说,“不然我们干嘛要等你们跑远了才动手呢。”
“你们一直跟着我?”
“对啊。所以你从驿站逃走之后能这么顺利到客栈?押运官兵虽贪图享乐,但也并非吃素的,能被派到北疆押人,那自然不是平常之辈,”萧兰得意洋洋地说,“我们可帮你们拦下一大波人呢!”
说完,他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水云身,也不知道自己的炫耀起了作用没。但还是不愿放过这么个调戏小白脸的机会,于是笑道:
“你虽然功夫高,但做起此等下三滥的事,难免有些不周到,不必在意。”
“不曾在意。”
萧老头见状,退到了船尾。
萧兰将手往水云身的肩膀上一搭,拍了拍。又拉着一起坐下,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大名鼎鼎的水云身,今年也才二十吧。”
水云身对这浪荡子实在按捺不住脾气,但又碍于端正有礼的教训,道:“无名无姓,不值一提。”
“我也没指望你能说。不如你给我说说传说中的日月中堂吧?我还是第一次见活的日月中堂人呢!或者讲一讲堂主为何要派你出马去救苏家三父子?”萧兰滔滔不绝,“可别给我扯什么报恩,这话也就只能糊弄三岁小儿。日月中堂在江湖中屹立百年不倒,靠的可不是什么仁义礼智信的君子之道。纵使这恩情再大,难道值得水云身以身犯险,值得日月中堂站在风口浪尖上与朝廷对立?”
水云身闭着眼,仍旧不做多余表情,缓缓道:“你们二人也未曾对我说实话。”
“怎会?的确如那老头子所说,我们就是跑江湖的。今夜之事也全是一时兴起,想试探你的真假。我二人虽是奇葩了点,你莫要见笑,我二人做事从不管缘由,是想起一出便做一出。比如捅破宝莲寺臭和尚的丑闻,偷了饶水清老道的拂尘,跑到嵩山派大殿撒尿睡大觉……”
“……”
“人生一世不过为了享乐,宫中贵人以锦衣玉食为乐,金门九派以武功造诣为乐,日月中堂的人以隐逸山水为乐,我师徒二人不过是以浪迹江湖为乐罢了。你久在山中,却也体会不到我之乐趣,罢了,我不怪你,不知者无罪。”
“无聊。”
“今日我们也算交个朋友了,来日有机会我定带你领略。”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酒葫芦,喝了一口后又递给水云身,“一切不言处,尽在酒水中。”
水云身瞥了一眼那破旧得可怜的葫芦长得实在憋屈,活像几十年没洗脸的老太太,又被儿媳妇扇得青一块红一块似的。实在“惨不忍睹”。
萧兰看出了他的顾虑,轻笑一声,道:“你别看他长得丑,实际上他是真的丑。老头儿,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别用这么寒碜的东西了,有点配不上英俊潇洒的小爷我。”
船尾传来一阵叫骂声。
水云身仍旧面无波澜,只是盯着他的眼睛。
“……”
萧兰看着眼前人,皮肤白皙,眉似新月,双瞳剪水,眼下泛着些红,唇红齿白,细闻起竟有暗香袭人。但眉眼上扬,颇带分英气。
“你不会真是个姑娘吧……”
话音刚落,“噗通”一声巨响,萧兰又被一脚踹下了水。
萧老头随意地瞥了一眼,仿佛施舍一般的扔给萧兰一个目光,随后又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无聊。”
“不是就不是,置什么气,动什么手啊……那你说你生的娇弱,养就一番玉面郎君的好模样就是了,你可知这秋日里的河水有多冷?比你的脸都冷!”萧兰又翻身上船,拧了拧自己身上的水,嘴上继续不饶人,“再说了,哪个大男人身上熏香?江湖中人却尽学些红楼做派,我误会了还不成?”
“找打。”
水云身漠然,仍旧冷脸坐下。
“罢了罢了,我只当你在日月中堂隐世已久,不懂人情世故。不知者无罪,我不怪你。”
水云身侧身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萧兰也知道不可再自讨无趣了,也在一旁悻悻坐下。将自己的衣服尽数脱了下来,放在一旁晾干。
见状水云身连忙别开眼,闷声道:“不害臊。”
“不是……大哥,这一船大老爷们我跟谁害臊啊?现在是深秋,霜露寒凉,我里里外外湿了个透,难不成裹着这湿布,等着阎王爷来点名啊。”
水云身一时语噎,不再理睬。
“今日也算冒犯一场,但你也扔了我两次,我跟老头子送你们到日月中堂,可就算扯平了。”
水云身闭着眼,眉头一蹙,萧兰便心领神会了。
“想知道我为什么找得到日月中堂吗?”水云身等着他的回答,谁料这人突然改口,“我就不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