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刘瑜摇头,“阿姊这幅打扮与男子无异。”
“那是怎么识得的?”
“阿瑜带着面纱,阿姊不也认出了阿瑜么?”刘瑜不答,而是反问李瑶。
李瑶笑了笑,还当她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师妹,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阿姊身边再找不出你这样爱哭的女子了。”
“只是因为这?”刘瑜对这答案不甚满意,他松开手 ,闷闷不乐地拿起筷子,这是他惯用的逃避不想理人的姿态。
“当然不是,还有你那张戴着面纱都能窥见的绝世容颜。”李瑶坐下,把凳子拖到刘瑜身边,感叹道:“我的阿瑜长得很好,可惜这两年阿姊无缘见到。”
“阿瑜,家里的仇可了了。”李瑶仍记得他当年为何离开,寒暄完遂问起。
“了了部分,仇人自缢,她的儿子被我斩于马下,分成两段,当初那些落井下石群起攻之的人,皆未得善终。”说起仇人,刘瑜的眼神满是杀意与狠戾,化身修罗,仿若又回到了手刃仇人的场景中。
温暖的手掌盖在他冰冷的手背上,刘瑜这才回神,他看着李瑶满脸心疼地望着他,突然有些无措起来:“阿姊,你可会觉得阿瑜残忍?”
“并不,阿瑜,定是天大的仇恨,才会把你逼到如此地步,我知你本性良善,不是嗜杀之人,那些人做了恶,这便是他们的报应。”李瑶满脸温柔,握住刘瑜冰冷的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挤进指缝,紧紧相握,给他力量,见刘瑜平静下来,她又问:“阿瑜,仇报了,可还有梦魇?”
刘瑜点头,又摇头:“仇未报完,瑜怎敢放心。”
“辛苦了,独自应对这些,辛苦了,我的阿瑜。”
听到李瑶的话,刘瑜忍不住再次落泪,他哭着扑进李瑶怀里,低声叫着:“阿姊……阿姊,不要再离开我。”
“不会了。”李瑶抱住刘瑜,又说:“我已高中状元,日后便会留在京中做官,你未尽的仇怨,我会帮你,你想平的反我帮你平,此后,一切有我陪你。”
“你都猜到了,猜到我是谁,明了我身上的仇恨?”
“阿瑜,你可是那容将军的孙女?”李瑶以前便觉得刘瑜身世不简单,这般年轻的姑娘怎会去尼姑庵修行,看着不像修佛,倒像在躲难,成日梦魇,辗转难眠,她尚不确定。
但京城再遇,刘瑜的身世便逐渐明晰。
李瑶进京这些时日也多少听说了五年前的容氏惨案,说来她是不信容家通敌叛国的,大余哪家小儿不是听着容将军抵御外敌的故事长大,他容家满门忠烈,怎会在天下安定之时查出与敌国频繁往来的信件。
别说她不信,这满京城几乎无人相信。
容瑜,她这小师妹,便是那之后的一年来兰澄寺,又在这之后两年,离开。
朝中也是这两年,涉及容将军案的官员,接查出贪污,纷纷革职查办,或斩首或流放。
民觉畅快,却也并未把这些事与容将军一案牵扯到一处。
她又姓容。
刘瑜摇头:“阿姊猜错了”
“我是容将军的外孙。”
李瑶定定地看了刘瑜几秒,见其并不像在开玩笑,她起身,跪地行礼。
刘瑜瞧见立刻扶她起来:“阿姊,你我之间不用行这些虚礼。”
“这些年,阿瑜……真是苦了你。”想到在京城这些天听到的关于雍和公主的事迹,一贯从容的李瑶也不禁红了眼眶。
天潢贵胄,皇室公主,本应无忧无虑为万民敬仰,却在十二岁时,丧兄丧母族,只剩被贬的母妃相依为命。
怪不得连日的梦魇,便是在菩萨面前也消除不了,听说他的孪生皇兄便是死在了他的怀中。
这般痛苦,叫一个年仅十二的孩子又怎么咽得下。
刘瑜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阿姊,我都做到了,我亲手杀了他们,你知道三皇兄死的时候,说什么?他求我放过他,说只要我放过他,我想要什么他都给我。等他做了皇帝,便封为我长公主,许我皇子才有的封地和食邑三千。”
“可是,阿姊,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我枉死的亲人活过来。”
“三皇兄说,人死不能复生,叫我一切向前看。对,人死当然不能复生,所以他便去地下谢罪吧!”刘瑜笑着笑着流下泪来:“我不想三皇兄路上孤单,便又回宫,告诉他母妃,柳贵妃思念儿子,自缢而亡。”
“他们都该死。”
“阿瑜,你做的对!”李瑶抱住刘瑜颤抖的身体,抬手在他后背轻拍,不停地安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