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宜安公主的目光,关思弦垂首站在原地,原本平缓下来的心跳逐渐加快。
“你身上这一身,也是你自家布行制成的衣裳?”
“是,”关思弦垂首应道,“从丝绢到刺绣,都是出自锦宁坊工匠与绣娘之手。”
她今日着一身鹅卵青裙装,显得沉稳端庄。春日清风掠过丝绢,裙摆的刺绣银蝶随着步履微微摇晃,若隐若现。那是阿阮的绣品,在微光之下纷飞舞动。
发间只一支小小的银簪,不惹眼,将所有重点集中在裙摆银蝶之上,让人一眼便能看见。
宜安公主没有再说什么,只颔首示意她退下。
但关思弦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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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选结束,余下的六家商户在婢女的带领下,穿过弯弯绕绕的长廊,离开了泰宁侯府。
结果将在半月后宣布,最终面见宜安公主的六家商户中,只有一家能够得到大楚皇室赐予的“天下第一织锦”称号。
众目睽睽之下,关思弦被侯府的马车送回了锦宁坊。
泰宁侯府的纹样在整个皇城尽人皆知,驶在街上本就引人注目。
如今一个陌生的商贾之女从侯府马车中走出,这一幕被人瞧见,一夜之间传遍了皇城。
坊间多年来名不见经传的铺子,已经成了此番夺得“天下第一”称号的热门候选。
那天之后陆续有人慕名前来,绫罗绸缎销量日益增加,锦宁坊的生意更是一日好过一日。
关思弦也整日泡在铺子里,忙得不可开交,更是有些晕头转向了。
三日后,万生烟带着新的一批锦缎,随第二支同安镖局的镖队抵达皇城。
这次一路顺利,没有再同关思弦一样遇上先前的险状。
一同前来的还有阿阮,以及另外两位绣坊的姑娘。
这是关思弦在离开余杭之前,早早打算好的。
在进展有限的原剧情中,关氏女没有那么早与阿阮相遇,反倒是在来到皇城后,因机缘巧合,在织锦评选中借着阿阮的技艺顺利经过了一局。
但这一次后续剧情未知,关思弦只好先做打算,让镖局护送阿阮几位绣娘来到皇城,同时不忘带来她的攻略对象。
前阵子在皇城外分别后,关思弦没有再见到邹池。
倒是那只狮子猫,一等关思弦歇下来就往她眼前凑,也不知何处窜出来的,叫她不想起那人都不行。
“你的主人在哪里呀?”
关思弦放轻了声音将她抱在怀里,伸出手指点了点小猫的鼻头。
若雪喵喵两声,也听不懂再说些什么。
当然,她也没有再见到那天晚上的公黎。
虽然被人发现了秘密,但系统找不出原因,而藏在暗处的一方也暂未有所动作。
左右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关思弦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焦急之后,也渐渐恢复了平常心。
等待结果的日子里,她大多数时间都跟在关颂身边,在店里帮忙,同时学习经营铺子。
那日关颂找借口让她独自前去侯府评选,归来后也始终不曾问过一句。
兴许是真的相信她,又兴许是害怕给她压力。
而眼下,关思弦只有一门心思扑在锦宁坊的事务上,顺便在忙碌中多抽出些时间与关颂相处。
这段时间两人有所交流的时间并不短,可直到关思弦听见许久未曾响起的系统好感度汇报,才发现原来进展甚是缓慢。
只是她一门心思扑在锦宁坊的生意上,竟一时间忘了还有这一桩事。
自泰宁侯府回来后,关思弦便在店里摆上了阿阮等绣娘制作的绣画,用自家织锦装裱起来,挂在墙上作为饰物。
可一连许多天过去,直到每日慕名而来的人少了些,店里不再那般无法落脚,她也没有等来想要的人。
关思弦不仅有些沉不住气。
急躁之下,她又从宅子里捧了两幅来,想要摆在店里显眼的位置,却被关颂无奈拦下,只留下了最初的两幅花鸟山水图。
大选那日的剑走偏锋似乎成功了,她用裙上阿阮的纹绣给公主留下了印象。可后续将会如何,她也拿不准。
先前从未过问的关颂看出了她的焦虑,将在铺子里不安踱步的姑娘拦住,轻轻按在桌前。
“忙了好些日子,你也该好好歇歇了,旁的什么都别想。”
他的双手搭在女孩的肩上,明明没什么力道,关思弦却好似被钉在的原地一般。
她抿了抿唇,开口道:“大选那天的事情,哥哥至今不曾过问。不好奇吗?不想知道结果如何吗?”
少女抬眸时,眼底的担忧神色明明白白落在关颂的眼中。
关颂勾了勾唇,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已经过去的事情,难道是我问不问就能有所改变的吗?再说,我相信我的妹妹不会给锦宁坊丢人。
“早早便说了,拿下第一本就不是我们的目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寥寥数句,不过将关思弦早已知道的事实再一次摊开在她的面前。
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却比无声的自我安慰更加有力,让她得以从焦躁不安中抽身,逐渐平静下来。
道理她都懂,只是需要一个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告诉她——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接下来的事,便顺其自然罢。
见她眉头舒展了些,关颂稍稍后退了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到妹妹手中。
关思弦好奇打开,是一小包糖丸,约莫是他早晨出门去,专程走街上买回来的。
她轻轻一笑,望着面前的公子弯了眉眼。
“多谢哥哥。”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糖丸入口化开,淡淡的清甜在口中蔓延开来,陷入唇齿间各个角落。
脑海中传来好感度增加的提示音,关思弦垂眸,余下的那点焦躁随着轻舒的笑意悄悄溜走。
不论是织锦的评选,或是好感度的进展,都是急不来的。
又在忙碌中过了两日,关思弦已经不再同先前一般,无时无刻将评选之事挂在心头。
偶尔若雪找来,她抱起逗逗小猫,或是同阿阮凑在一处,将送上门来的白毛团子当作模特,为小猫设计新衣服。
有时脑子里突然冒出新的想法,两个姑娘又趴在台面上,你一言我一语,落笔作新图,再将新描改好的图纸交予自家裁缝,等待着新鲜实物的诞生。
就在两人的一笔一划中,铺子里人来人往,更将锦宁坊的声名蛛网般的无形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