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轰在凌良脸上,气也跟着出了。
但打完之后,宁时恩不得不思考一下自己的处境。
他的腿还在发抖,头也昏,眼前更是一阵一阵的发晕,现在站着挺直,不过是在强撑。
这小巷的位置偏僻,明显是个适合干些违法犯罪事情的天选之地,甚至在原主的记忆里,出了小巷后的那一条街都没有摄像头。
之前欺负“宁时恩”的人似乎是被这变故惊呆了,正傻愣愣地在旁边看,但只要等他们反应过来,无论是人数还是武力,都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敌的。
更别说,他身旁近边还有个刚刚被他打了一拳的潜在危险人物凌良。
凭凌良有仇必报的性子,说不定要揍他三拳,再让打手们把他揍得走不动路才解恨。
似乎处处危机。
那么破局之路在哪?
宁时恩的思绪高度运转,他看了一圈,最后还是看回了离自己最近的凌良身上。
这家伙貌似可以…当个人质?
于是正发懵的凌良刚刚用手捂上脸被打疼的部位,就又被一股力扯着胳膊提溜了起来。
冰凉的柔软的掌心包住了他的脖颈,五指逐渐用力,向内收紧。
但并没有什么不适。
相反的,被温度更低的宁时恩的手所触碰的地方泛起一股灼人的难以言喻的痒意。
宁时恩比他要矮些。
凌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这件事情。
温热的气息就呼在他的后脖,一下一下,合着他的心跳。
凌良还能感觉到,宁时恩使不上力。
无论是身体,是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亦或是他扼住了自己脖颈的五指,都是软的。
他似乎已经站立不稳了,与其说是威胁自己,倒不如说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支撑他行走的权杖。
在移动的过程中,凌良的后背时不时便有被贴近的触感。
刚开始接触面积不大,可能更像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微弱到难以察觉。后面许是宁时恩真的体力不济,许是对他放弃了警惕,不仅相处之触越来越多,时间也愈来愈久。
凌良甚至怀疑,宁时恩会把自己的身体完全贴在他的身上。
但他意外的对所预料到的这样的未来没有任何抵触。
他并不抵触宁时恩的接触。
凌良还没有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发现很难理清楚此时的心情。
他似乎有些…高兴?
为什么呢?
明明他被威胁,在这么多人面前脸面扫地。
可能是因为发现了宁时恩在强撑吧。
他分明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境地了。
凌良暗想着,突然起了个念头。
——他要在出巷口时反将宁时恩的喉咙扼住。
这件事很有趣。
先给希望,而后在曙光来临之际,再狠狠给上一击。
诞生在光明面前的绝望才最诱人。
凌良如此想着,便也做了。
宁时恩果然已经没有了力气,他轻而易举的就完成了自己“反将一军”的计划。
只是他可能还是低估了他。
宁时恩的手脚都软,身体更是软得像任人摆弄的布娃娃,他被他抵在墙上,竟全靠他力气撑着,不然就要滑落。
但即使在这种境地,对方也没有放开抓住他脖子的手,反而,还加重了力度。仿佛是要用全部的力气来同他抗衡。
这是场必输的“决斗”。
凌良被捏得有些难受,空气被他猛地摄入鼻腔,呛得嗓子发痒,又从口中咳出来。
他眯着眼看面前这个明显落于下风还不服输的人,却没有收紧五指。
宁时恩很白。
他不是第一天知道。
这也是那些人喜欢欺负他的理由之一。
他们打他,他身上的伤痕会很明显,也会很漂亮,像一幅画。
凌良曾听到有个男生这么说。
他似乎真是存了创造艺术的心思,将宁时恩的雪白的肤当作画纸,要在上面挥毫泼墨,增添几道漂亮的红痕。
凌良之前觉得这种想法和行为,甚是变态,对此深深不齿。
但他现在好像做了跟他们一样的事。
他在宁时恩柔软的脖颈间留下了指节明显的红印。
确实,很漂亮。
凌良在心里客观的评价。
但是他再没敢用力了。
“你敢打我?宁时恩。”
他质问他。
其实他被打的地方没那么疼,痕迹也早消了。
所以当凌良把话说出口时,他总觉得自己的怒气很是虚浮,像强撑起来的。
少年却是笑了。
他的发凌乱地散在墙上,像一朵绽开的黑色的花,称得脸愈发的白,又小。
他笑起来,那双眼也跟着笑,眼波流转间有股说不出的娇媚。
于是他只是抬了抬下巴,凌良便被勾得不自觉凑近了他。
而他赠他的却不是一句话。
是第二拳。
凌良没能好到哪去。
被砸第一下的时候他懵,被砸第二下的时候他照样懵。
那群围观的人却是闹腾起来了。
他们之前帮不上忙,现在却是早有准备,一个个便嚷着,拥上来,说要替凌良好好报仇,给宁时恩颜色瞧瞧。
凌良被这阵喧嚣唤回神,扭头瞪了一眼这群吵人的家伙,吓得他们立马噤声。
他才回头像第一次见宁时恩一样仔细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