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莘早就听陈氿说过,他的义父寡言少语、性情冷淡,是以纪莘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在见到薛重本人时,纪莘还是因薛重的冷淡而紧张了。
陈氿的心情却很是不错,一顿饭的工夫,陈氿天南海北地讲了许多,还几乎将纪莘夸到了天上。
薛重只沉默地听着,偶尔开口说话时,最多也就能说三个字。
纪莘本就不健谈,在薛重的沉默中,纪莘更是越来越紧张,除了回应陈氿的话之外,纪莘再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埋头努力干饭,好歹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些事情做。
一顿饭后,陈氿推薛重回房间,纪莘独自站在香水行的后院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方才她都快忘了怎么喘气了。
过去的纪莘见过许多达官贵人,也曾远远地跪拜过圣人和圣后,她在任何时候都没有像今日这般紧张过。
她清楚她如此失态的原因,因为薛重是陈氿心中唯一承认和敬重的长辈。
以她如今和陈氿的关系,薛重不只也是她的长辈,纪莘也希望薛重能认可和喜欢她。
但是,恐怕要事与愿违了吧。
“吱呀”一声,陈氿神情愉悦地走出房间,步伐轻盈地像是能蹦起来。
陈氿将手上的一只巴掌大的木匣递给纪莘,“义父让我给你的。”纪莘接过木匣便要打开,陈氿按住木匣,“我先送你回去,你到家之后再看吧。”
纪莘想起陈氿说孟淮有事找他,他等下要回宣国公府一趟,于是以为陈氿是怕耽搁了时间,没再去开木匣,只边走边随口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陈氿道。
陈氿说了谎,其实他知道木匣里装的是什么,正因为他知道,所以才不能让纪莘现在打开木匣。
他怕纪莘不收,会当场将东西退回去。
这绝对不行。
坐进马车车厢后,纪莘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抵不住内心的不安和好奇,问道:“你送义父回房间的时候,他有提起我吗?”
陈氿笑了,既是因为纪莘称薛重为“义父”,也是因为想到了有趣的事。
“提了,他说你吃的挺多的。”
纪莘闹了个大红脸,顿感自己没脸见人了。
纪莘的食量并不夸张,但确实比许多女娘能吃一些,而方才她太过不自在,也确实又超常发挥了不少。
陈氿还在笑,纪莘气得捶他,“你不许笑!”
陈氿任由纪莘打她,待纪莘打够了,才道:“义父说能吃是福,他很喜欢你的。”
纪莘一点都不信,“你不用安慰我。”
“我不是在安慰你,我说的是真的,义父很喜欢你。他若是不喜欢你,依他的性子,他不可能坐到吃完这顿饭。”
“可是他都没有和我说话。”
“义父冷硬惯了,和我说话时从来都是凶巴巴、硬邦邦的,他大约是怕吓到你,所以没敢说太多。你没有见过平日里的他,所以不知道,今日他在极力地表现得温和,温和得我都有些不习惯。所以,他就是很喜欢你的。”
纪莘将信将疑,“真的?”
陈氿又笑,“你是我心仪的女子,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纪莘微微垂头,抚摸着膝盖上的小木匣,渐渐放下了心中的忐忑,“那就好。”
马车在昭行坊纪莘家门口停了片刻,又缓缓驶离,马蹄声越来越远,陈氿却还站在门口与纪莘对望,不肯离开。
纪莘问他:“还有事吗?”
陈氿凝望纪莘含笑的眼眸,问得认真又谨慎,“纪莘,你见过我唯一的亲人了,他喜欢你、认可你,我也见过你唯一的亲人,她对我也还算认可,所以,未来我们只有彼此,一生一世都不分开,好吗?”
纪莘面红耳赤,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去抠怀中的木匣,思绪在不经意间就飘了出去。
纪莘想起,在很早之前,早在她和陈氿互通心意之前,陈氿就提过想带她见他的义父。那时纪莘满心都是对薛重其人的好奇,非常干脆地表示了愿意,却没想到,原来陈氿一直打的是这种主意。
而且,他还说纪茹对他还算认可,亏他说得出口,纪茹对他明明没有半点认可,只是因为拦不住纪莘和他的来往,所以选择不管了而已。
纪莘盯着木匣,羞涩地笑,陈氿心中没底,却打定了主意,就算要软磨硬泡,他也一定要得到纪莘肯定的答案,于是大步向前,走到离纪莘近得不能再近的地方,握住纪莘的一只手,“纪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纪莘闻言抬头,沉溺在陈氿温柔专注的眸光中,缓缓开口:“好。”
陈氿心荡神驰,感受到胸腔中的爱意汹涌澎湃,满到他的身体都容纳不下,急需找到一个出口,于是陈氿“嘭”的推开宅门,又“嘭”的合上,将自己和纪莘带进院内,又将纪莘按在门板上,急切地去寻找纪莘柔软的唇。
纪莘用力推他,“你不是还要回宣国公府吗?”
陈氿没有半点犹豫,“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