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阿凝煮了馎饦,唤纪莘和纪茹用朝食。
纪莘小口小口地吃得慢慢吞吞,因为她怕热气腾腾的馎饦碰到下唇的伤口,会疼。
阿凝见纪莘一反常态,不由得多看了纪莘两眼,然后便注意到了纪莘嘴上的伤。
“阿莘你的嘴怎么破了?”
纪莘装作认真吃馎饦的样子,脸恨不得扎进碗里,“昨日吃东西太急,不小心把自己给咬了。”
阿凝觉得奇怪,但也信了,“哦。”
纪茹将竹箸重重一搁,只觉得没法忍。
她方才就看到了纪莘嘴上的伤,也看得出那种伤是怎么来的,她本来没想提,只当没看见,可是阿凝看到了、问了,纪莘居然扯谎。
哈,她最庄重、诚实的阿姊居然为了一个男的扯谎!
纪茹忍无可忍,开口道:“阿莘,论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我比你有经验,所以你没必要撒谎。”
纪莘头埋得更低,耳根红红的,阿凝起初没听懂纪茹的话,但看纪莘的这副模样,阿凝猛地懂了。
纪莘不说话,纪茹继续说了下去:“我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让那个谁钻了空子,你和他想来是你情我愿的,我以后索性就不管了,但是……”
“阿茹。”纪莘抬起头看着纪茹,“他有名有姓,你好好称呼他。”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种事我比你懂,所以我必须要忠告你,你须得保护好自己。我指的不是什么贞不贞洁的,那个也并没有多重要,重要的是,男女之间往往力量悬殊,男子在这种事上容易冲动,有时难以顾及到女子的感受,所以你要掌握些保护自己的手段,以免受伤。我房间里有几本图册,我拿……”
纪莘任由纪茹讲了这么多,是因为她刚开始没听明白纪茹在说什么,在听明白,甚至还听到纪茹提起“图册”之后,纪莘立刻急了,猛拍桌案,质问道:“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纪茹比纪莘拍得更响,“我怎么就不能有那种东西?”
阿凝在纪莘和纪茹之间看来看去,纪莘的气势瞬间泄得干干净净,她险些忘了,在他人面前,纪茹是她的堂姊,她才是妹妹。
因为男女之事被自己亲妹妹训斥、教育,这于纪莘而言,可真是新奇的体验。
纪茹见纪莘没再说话,也不拍桌子、不瞪眼睛了,纪茹以为纪莘听进去了,又说一次:“我没那个谁心眼多,总归是拦不住他的,我房间里有几本图册,你拿回去……”
“不用!我吃好了,回房间了!”
纪莘跑出堂屋,依稀还能听到屋内阿凝低低的笑声,只得加快步伐,一口气跑回房间。
站在房门口,纪莘拍了拍发烫的面颊,轻轻吐出一口气,正要进屋,突然瞄到窗台上的一个小小的物体,在柔和的晨光中闪耀着鲜艳的黄色光芒。
纪莘走过去,将东西拿了起来。
是一颗没有她指甲大的小金豆。
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陈氿放的。
除去三个木质小摆件和簪子,最近陈氿每日都会送来一件小东西,每一次都是放在窗外,纪莘不知道陈氿是何时来、何时放的,只是每日清晨起床之后便会看到。
陈氿送的东西五花八门,有时是一小束野花,有时是一张字条或是一小幅画,有时是一颗水果,纪莘照单全收,可是她不懂,今日送一颗金豆是什么意思,这和送钱有什么区别?
纪莘捏住金豆,只得暂且收下,至于陈氿是何意,等下一次见面再问他吧。
另一边,陈氿在宫城内北海池边的花苑内,也因唇上的伤口而被人调侃了。
“年轻人,不知节制。”冯翰成一边说一边啧啧摇头。
陈氿刚来参加宴席,刚刚见到冯翰成,突然收到如此评价,陈氿差一点听乐了。冯翰成一个流连青楼的浪荡子,居然好意思说他不知节制?
冯翰成伸出一根手指,朝着陈氿的嘴的方向点了点,“不用否认,女娘咬的吧?你前一阵子不是还为情所困呢吗,怎的,彻底放弃了,开始寻欢作乐了?这你可就太不够意思了,你要寻欢作乐,为何没有叫上我一起去?”
“大表兄,不是我不想带你一起,实在是我无能为力。我从来就没有要去寻花问柳的打算,我很洁身自好的。”
“那你这嘴……”冯翰成眼珠转了转,“我懂了,你是不是和你心仪的女娘好上了?这是好事啊,哪家的女娘,我认识吗?”
陈氿才不想和冯翰成谈论纪莘,转移话题道:“今日圣后寿宴,公主怎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