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瑞松斋的院子里站满了神色各异的梁家女眷。
纪莘也在。
纪莘和梨子偷了笼饼,溜回长房院子之后没过多久,韩氏派了老妈子,把梁霓、梁雯和纪莘都叫到了瑞松斋。
此刻四位夫人在房间里守着昏迷的老夫人,小辈们则站在院子里等待老夫人醒来。
梁霓困极了,突然感觉到有东西贴住她的腿,低头一看,是同样困倦的妹妹梁雯在靠着她。
梁霓嫌弃地抬腿,轻轻踢了一脚,把梁雯踢开。
梁雯身子晃了晃,又抱住身边婢女,头越来越低,彻底睡了过去。
“吱呀”一声,房间门打开,四位夫人陆续走出。
原本一脸漠然的梁八娘梁雪突然满脸关切,向前奔出几步,问几位夫人:“祖母醒了吗?”
二夫人回道:“刚刚醒了,母亲此刻太过悲痛,想静一静,让大家都回去。”
梁雪焦急关切地询问发生了何事,没人回答她,二夫人沉默地拉着她向外走。
韩氏走到梁霓身边,对她的几个孩子道:“我们也回去吧。”
梁霓闻言清醒了,立刻转身走人,口中嘀咕道:“终于可以走了。”
院中众人逐渐散去,纪莘却注意到,四夫人吴月娘走到院子正中后,站住了。
韩氏推了推纪莘,“不要看了,快回去。”
纪莘的身体被人推着在向院外走,头却扭到背后,看向孤零零站着的吴月娘。
“四夫人为何不走?”
韩氏压低声音回答道:“母亲让她在院子里站着的,和我们长房无关,你别多管闲事。”
说话间纪莘已被推出瑞松斋,再看不见四夫人的身影,纪莘推开韩氏搭在她背后的手臂,问道:“发生了何事?”
韩氏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房的人,回答道:“四弟死了,死在青楼里了,啧。老夫人向来偏心,最在意她的小儿子,她一听到这消息,立刻就受不住了。哎,就是苦了我们,这时辰了还得陪着。不说了不说了,快回去睡吧。”
纪莘大吃一惊,怎么会突然死了人。
老夫人固然悲痛欲绝,可梁季义死在外面,这与吴月娘何干,凭什么惩罚吴月娘?
纪莘一回到房间,便打开衣箱翻找,梨子看得不明所以,问道:“娘子,你在找什么?”
“我想找一件披风。”纪莘头埋在衣箱里,回答道,“夜里风凉,我想给四夫人送一件披风,免得她着凉。”
纪莘翻到一件看着合适的披风,一把拽了出来,展开披在背后试了试。
“娘子真是善心。”梨子道。
纪莘摇头,“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说着把披风叠起,“我去送披风,你不必等我,回房间睡吧。”
梨子抢过纪莘手上披风,“娘子不必跑这一趟,我去就行!”说完梨子跑得飞快,人已经出了房间。
房间内只剩纪莘,突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抢在纪莘叫出声之前,捂住了纪莘嘴唇。
“别叫,是我。”
纪莘也就害怕了一瞬,随后便认出了不速之客是陈氿。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对陈氿太过熟悉。
纪莘一掌拍在陈氿小臂上,打落他捂着她的嘴的手,“你何时来的,藏在了何处?”
陈氿抬手向上指了指,“房梁上。幸好你把那个小婢女支出去了,不然我还得扎晕她。”
纪莘恶狠狠地瞪了陈氿一眼,“不管你是为何而来,你现在就给我走,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我扎晕她也只会令她晕厥片刻,对她身体不会有其他任何损害,你瞪我做甚?”
纪莘又瞪了一眼,“你闭嘴吧!”
陈氿早就料到纪莘的态度不会好,可他不只是为命案之事而来,也迫切需要一个和纪莘破冰的契机。
所以陈氿非但没走,还坐了下来,摆出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语气诚恳得不能更诚恳,“我有事请你帮忙。”
“不帮!”
陈氿深谙迂回之道,所以搬出了另一人,“你不愿帮我,但看在丽娘的面子上,请你帮帮忙,行吗?”
听起来是丽娘有麻烦,所以陈氿来找纪莘帮忙,纪莘瞬间开始联想,“丽娘是谁,你的心上人?”
陈氿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他说的是什么鬼话,不只没起作用,还把自己给坑了。
这事必须解释清楚,要是让纪莘误会了他心仪别的女子,他以后都完了。
“不是,丽娘不是我的心上人,她是秾翠阁的红倌人。”
“哦,她是你的相好?”纪莘看陈氿的眼神变得鄙夷,这个陈氿,居然在青楼里有相好。
陈氿惊得瞪圆了眼睛,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纪莘在乱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