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车连接处的痕迹检验报告有没有?是新是旧?有没有人工损坏痕迹?”齐梦问。
“都在这儿。”明明第三卷就压在齐梦臂肘下,她却浑然不知,魏琪没提醒,连忙调出电子卷给她看,“我刚找技侦的人核查过,勘验痕检都没有问题。”
“工地上想动手脚太容易了,像这种磨损程度的吊车,一个超重就能达到掉落的目的。”章苁蓉简明扼要的说出自己的思路,“现在最有性价比的做法是找到他留下的东西,顺藤摸瓜,逮捕钱来,事情自然就清楚了。”
“这我知道,可是我静不下来。”齐梦用冰冷的手心捂住发烫的额头,以求借用温度压下心中浮躁。
卷宗里的每一字每一句写得都是她父亲生前所受的痛苦。
“别着急。”章苁蓉放缓了语调,“想想你刚才说的,你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你爸爸的人,他留下的东西,只有你能找到。”
齐梦的指尖依然在发抖。
“实在忍不住,就避开他的脸。”章苁蓉或许是在场之人中最能体会齐梦感受的人,曾经她听说遥芳受伤时,心中之痛不比齐梦少。
齐梦缓了缓,静下心重新翻开卷宗,目光只在文字上停留,却避免不了碰到熟悉的人名。
晃了晃神,略过接着往下看,终于翻完了全部卷宗。
“检查笔录中漏了一样东西。”齐梦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整理着浮躁的思绪。
“什么?”
“手机。”齐梦眨了眨眼睛,泪腺干涩得发疼,“干工地的手机都是24小时开机,但这份检查笔录中没有出现发现被害人手机的记录。不仅是我父亲的,连其他受害者的手机都没记录了。”
“我核查过父亲的遗物,并没有发现手机。之前还一直以为是警察拿走了,没想到……”齐梦顿了顿,“我记得是牌子大米的,当年的最新款。”
“所以是凶手拿走了?!”拿走其他受害者的手机,恐怕也是为了防止遗漏,徐良才闻言急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恐怕手机里的证据早就被销毁了。”
“未必。”齐梦语气镇定,渐渐抚平在场人浮躁的心绪,“我父亲是15年进入路建的,晚了舟何倒闭足足两年,那个手机里装的绝不会是证据原件。而且按我父亲谨慎的性格,一定有备份。”
所有人长舒一口气。
东西还在就好。
“那他会放在哪?”章苁蓉语气迫不及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齐梦现在脑海中一片乱麻,摇了摇头。
“没关系,今天你先回去休息,慢慢想。”章苁蓉拍了拍齐梦肩膀安抚。
齐梦身心俱疲的回到家中。
外婆已经做好了三菜一汤:“有你最爱吃的回锅肉,快去把锅里的汤舀出来。”
“嗯。”齐梦转身往厨房走。
三个菜份量都很足,对于两个人来说有些多了。
知道外婆是为了安慰自己,齐梦什么都没说,埋头苦吃。
不知不觉就吃了两碗,开始舀第三碗。
外婆将就筷子敲了下齐梦的手背,疼得齐梦缩回手。
“你一个人吃完,我老婆子还吃不吃?”外婆佯怒,头上银丝跟着她动作晃呀晃。
“对不起。”齐梦立马道歉,拿起外婆的碗舀饭。
“打小就这样,心情不好就折腾自己肠胃。”外婆气得噘嘴,叨叨往自己碗里夹菜,“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齐梦理亏,埋头挨骂。
“算了,心里委屈,就去给你爸妈上柱香,让他们今天晚上好好教教你。”外婆伸出茧纹密布的手,语气嫌弃地推搡齐梦。
齐梦应了,净手点香。
墙上的一对男女,都风华正茂,这是她特意挑选的两人同一年纪的照片。
齐梦透过黑白光影,仿佛看见了母亲去世后,父亲最后的那几年,鬓染白霜,挺直的脊背早已被生活的困苦压弯。
父亲和母亲一直很恩爱,母亲的死后,向来开朗大方的父亲变得沉默木讷。
父女两人相顾无言时,他最常说的话是什么呢?
“梦梦,想妈妈了,就多去给她除除草,扫扫灰。”这话不只是说给她听,父亲自己每逢有空,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墓地。
那里,葬着母亲的骨灰,也葬着父亲的半条命。
“墓地。”齐梦眨了眨眼,眸中水汽瞬间积蓄到顶点,豆大的泪珠滚落。
她来不及擦,慌忙掏出手机,颤抖的手指试了几次才拨通电话。
章苁蓉应该在开车,话筒里风声嘈杂:“怎么了?”
“我知道他把东西藏哪儿了。”齐梦吞了吞口水,声线绷紧,才不至于颤抖得话都说不清。
章苁蓉语气顿时严肃:“我们马上过来。”
墓地的管理员深更半夜被人从床上拎起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年头,上坟还有熬大夜的?
再一定睛,看清一行人身上的徽章,整个人顿时清醒。
十分殷勤地从值班室牵来几个大灯和手电筒。
动手挖的是徐良才。
坟堆里除了骨灰罐什么都没找着。
“会不会是猜错了?”毕竟是齐梦的母亲,徐良才小心翼翼的把罐子放到一旁,生怕撒出来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