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遥芳也没有答案,回忆中的画面渐渐清晰:“那封信来的很突然,我们赶过去一无所获,正打算回来时掉人就遭遇了伏击。我记得抢信的和杀人的不是一个人,当年我重伤,意识模糊,只看见了一个背影,我待会儿把他画下来。”
“这就说得通了。”齐梦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水,有了抓手,思路理顺得越来越快。“为什么有了这份证据,他们还要拿住钱运这个把柄?因为那封信是被另一拨人,也就是钱来的人抢走了。”
“啧!”章苁蓉嗑着瓜子儿,“说到底还是狗咬狗。”
“如果真的是被钱来抢走的,那么他必然会毁掉信件,蔡监察官的案子恐怕翻不了了。”章遥芳语气沉郁。
她想到了伍岐,他的牺牲将毫无价值。
“信件只是证据之一,最关键的还是要找到内线。”
“谈何容易?”章苁蓉拍掉手中的瓜子屑,“多半已经和黎簌她们一样,成了尸体。要不然他肯定会再次送信,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从来没收到半点消息。”
章苁蓉说的在理。
屋子里风雪寂静,暖气像是没半点用处。
“或许,他留了线索呢?”齐梦蓦地开口,打破沉默。
章苁蓉嗑瓜子的动作顿住,眸色骤然下沉。
“你们不觉得黎簌的U盘,来得太过蹊跷吗?”齐梦接着问,“一个精明自私的商人,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轻易交给一个不过交往了几个月的前女友?”
章遥芳还好,她不知全貌,其实本能的有些害怕。
而章苁蓉只觉得,寒意从后脊背快速渗透肌理,整个人都凉透了。
“又或者压根儿没有什么内线,从头到尾我们不过是别人用来对付钱来的棋子。”齐梦的猜测还在继续,“凶手想用我们敲山震虎时,证据便出现。想和钱来回到谈判桌上,证据就消失。”
这简直是把他们当猴耍。
章苁蓉忍不住打断她:“U盘一旦放出,后果就不可控。从凶手屡屡杀人切断线索就能看出来,所以我判断凶手不至于这么冒险,应该是意外。”
“不!”齐梦否认了章苁蓉的推断,“唯一的变数就在于黎簌的尸体。按照凶手原本的计划,她应该永沉江底。谁也没想到遇到了百年难遇的洪涝,硬生生把她的尸体冲到了千里之外的A市。”
“这两个条件差一个,U盘流不出H市,现在局面就还在凶手掌控之中。U盘是否交给警方,警方能查到哪一步都是他说了算。”齐梦字字铿锵。
外面雨点密密匝匝在窗户上,凝结起锋利的冰花,狂风一卷,簌簌碎裂。
意识到这或许才是事实。章苁蓉整个人仍恍然,她幽幽问:“那接下来怎么办?还任由着他牵着鼻子走?”
“守株待兔。”齐梦望向窗外凄风苦雨的天色,“他既然扯出旧案,便意味着会有后手,那时就是我们一击而中的最佳时机。”
“又或者他想和钱来和谈呢?”章苁蓉问。
“对方出了鲍明义这张牌,就意味着谈不了。”手中纸杯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齐梦放下杯子,“我们不妨再推他一把。”
“明天我会通知大家开组会,把方案确定下来。”章苁蓉心中很快有了决断。
齐梦点点头,拎起书包准备告辞。
“不用送了。”章苁蓉让齐梦先出去,自己准备关门。
车轱辘堵住了门角,门缝里露出章遥芳沉静的双眸,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我不同意,你休想。”章苁蓉压低了声线。
接下来的话她不便听。齐梦默默往楼下走。
“总要有个了断。你打算让我东躲西藏一辈子吗?”章遥芳扬起下巴,颈部的血管随之拱起,瘦削得仿佛只剩人骨。
“我只想保住你的命。”章苁蓉忍不住抬高了声调,“你待在这里,哪儿都不许去。”
“可是我躲在这儿,他们就不会来找我了吗?”章遥芳仿佛浑身的鳞片都张开,竖起尖刺,“你们清楚,他们也清楚,我看到了他的脸,他们绝不会放过我的,找到这儿只是时间早晚。”
章苁蓉愕然、颓丧,背依然挺直着。
就好像狂风暴雨中想护住幼崽,张开翅膀,却发现毛都已经被风雨砸落的秃鹰。
“姐姐,让我去吧。总好过躲在这儿,等一把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的闸刀。”风雨中,章遥芳艰涩的嗓音反而额外清晰,“当初他拼命护我一把,我总要为他做些什么。”
“你拦不住我的。”章遥芳道。
章苁蓉妥协了:“随你吧。”
“今天讨论的事情有点多,大家该腾空肚子的早点腾空。”开会前,章苁蓉翻着卷宗开口。
瞬间,办公室里的人就空了一半。
过了十几分钟才陆陆续续齐起来。
“我听说遥芳过来了?”何亮压低了声线,语气尽量和缓,“她不来参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