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运知道这一点。
可惜徐良才就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钱运调转车头,还没碰到护栏,便被徐良才逼了回去。
猛烈的撞击后,安全气囊弹了出来。
钱运大脑一片浆糊,但仍然强撑着睁眼。
他的车还能开。
他换了倒档,后轮飞速转动,从两车相撞的交点撤出,不远处又是新的一处转弯。
甚至都不用找转弯,浓厚的雾气散开,护栏外就是峭壁悬崖。
“妈的!你动作怎么这么慢?油门还没点上火!”何亮拨开安全气囊,心急如焚。
“他什么车,我什么车?这能比吗?”徐良才额头上的血迹都顾不上擦。
“搞快点儿,他要撞了!”
钱运跑出崎岖的侧拐,直往护栏而去。
耳畔突然响起刺耳金属倒挂声,而后便是轮胎噗嗤噗嗤的放气声。
轮胎被扎爆了。
没关系!
车辆半个头已经伸出了护栏外。
死亡和自由就在前方。
被安全带牢牢嵌在原位的钱运,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激涌、澎湃,又不可自扼的升起恐惧。
恐惧仿佛下一秒就要压垮他了。
将近1吨重的小轿车在悬崖边摇摇欲坠。
何亮和徐良才心都揪紧了。
嫌疑人一死,他们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千钧一发之际,救援赶到了。
拖车勾住拖车环,刺耳的声音响起,对于众人来说无异于天籁。
车辆终于被拖行到了安全地带,车窗碎裂,整个车门都变形了,只能用电锯锯开。
钱运被卡死在了座位上。
消防员拿工具切割开安全带,何亮才成功给人带上手铐。
那一瞬间,徐良才几乎整个人都要瘫倒在地。
谢天谢地,人没死。
钱运腿都软了,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敢冲出护栏。
进入审讯室,劫后余生的钱运全程沉默着,如同一尊雕像。
警方给他放完了全部录像。
他依然一言不发。
瑟缩的肩膀和坐立不安的姿势出卖了他。
他远没有梁昌武那样的心理素质和抗审讯能力。
“你的监委父亲知道自己的儿子干了这样的事他会怎么想?”章苁蓉似笑非笑。
脸上是钱运最厌恶的那种眼光。
钱运脸上的褶皱有一瞬间的收紧,而后垂下眸。
一旁沉默已久的齐梦蓦地开口:“你就不想报复他吗?”
钱运瞳孔微缩,因紧张搓动的手顿了瞬。
“你把他当老子,他却没有把你当儿子。数十年如一日的打压你,辱骂你,他看不起你。”齐梦几乎看不见毛孔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玉质,又像刚脱胎的冰冷瓷器,“你该恨他的。”
“如果是我,一定要毁了他最在乎的东西。”
“权、名、利,他看中哪一样我就毁哪一样。”齐梦循循善诱,仿佛能看透钱运骨子里都脏透的灵魂,“他如果看中的是人,我就把那个人碾到泥里,一辈子都爬不起来。”
钱运扯开嘴角笑了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警察的打算。”钱运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像是只掉了牙的老狗,说话不自觉的打颤。
可偏偏就是他,毁了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让无数家庭后半辈子都活在噩梦中。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你们和他一样,都假惺惺得让人作呕!”
齐梦语调没有半分起伏,仿佛钱运刚才说的都是过堂风:“所以你要放弃唯一可以报复他的机会?”
“你应该清楚,你说或者不说,你死前都是走不出这道门的。唯一的区别只在,你的死能不能让他背上污点。”
“宁死也要保住你老子的清白,果然是个孝顺儿子。”齐梦用极平静的语调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心涌上钱运心头。
“怎么样?想交代了吗?”章苁蓉翘着二郎腿,如云的乌发用简单的长尾夹固定住。
“都是我干的。”钱运扬起头,再转回来时,眼神出奇地平静,“你们不就是想定我的罪吗?定吧,再晚就赶不上趟了。”
“什么意思?”齐梦问。
“没看出来吗?他想杀我,谁让我是他最无用的儿子呢?”钱运喉咙里轻嗤,尖细的声音额外刺耳。
“你确定想杀你的是钱监委?”
钱运冷笑:“除了他,还有谁?”
“那就要看还有谁知道你犯的事了。”
钱运搓了把脸,目光牢牢锁在齐梦脸上:“你很聪明,但是我最讨厌聪明人。”
“不管是哪一方杀我,这账都得记他身上。”钱运整个人仰躺在椅子上,“你们还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