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警局的路上,路之恒一直在观察着黎乐。
当他知道吴弛是明德医院的医生并且还是化验科时,他立刻就想到了当初的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可他还是不明白,两年过去了,明明结果已经很清楚了,为什么黎乐还要追查?
他如此锲而不舍,是想证明什么?
那天的猜想又一次浮现脑海,他下意识想要抹杀,可适得其反却越来越清晰。
车开的很快,连路边的行道树也模糊成虚影。
黎乐静静望向窗外,自上车后就没有再换过姿势,只留给路之恒一个羸瘦的背影。
前两天乌云密布,今晚却意外的消散了。下车时黎乐抬头望着夜空,星辰满天,仿佛天也不忍一个六个月的小星星孤苦伶仃,于是摘去了蒙在真相上的暗色帷布。
路之恒在旁边陪着他,见他抬头于是也跟着看去,一个半圆的月亮,还有一整片星星。
肖砚派了自己的徒弟出来接他们,直接带他们去了观察室。
隔着一层单反玻璃,黎乐看到了这个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人。
吴弛,这个给他和念星做亲子鉴定检验的人,这个伪造结果直接带来一系列痛苦折磨的人,终于在今天落网了。
他心里很开心,他能为自己的孩子恢复本来的清白和尊严。可念星本来可以和朗星一样快快乐乐的在他身边,如果他出生了,现在也快两岁了。
他会对很多事情特别好奇,会鹦鹉学舌一样学自己说话,会认识很多和他同龄的小朋友一起出去玩,虽然也会有些小小的叛逆让人头疼,但一句“爸爸”就能瞬间哄好下一秒要生气的黎乐。
念星……
他会诞生于一个当时还很和谐与相对美好的家庭,而现在的路之恒只会用信息素来强迫朗星离不开自己,虽然朗星并不反感甚至本能的想要靠近并需要更多,可黎乐心疼。
朗星成为了路之恒掣肘他的牵绊,让他舍不得,忘不掉,也走不了。
观察室有些冷,路之恒脱下外套披在有些发抖的黎乐身上,温暖的大衣瞬间驱赶着寒冷,虽然闻不到,但他能想象出自己仿佛处于一杯浓郁的威士忌中,身上打着名为路之恒的烙印。
肖砚似有非无的瞥了一眼玻璃,开始审问。
吴弛一直垂着头,有气无力的回答自己的名字年龄这些基本问题。
肖砚话锋一转,面色凝重:“上月23号,你去了哪里?”
吴弛顿了顿,从容不迫道:“警官,时间过得太久了,我记不得了。”
“记不得?”肖砚审视着他的每一个自以为躲过去的微表情:“或许其他日子你记不清,但这天你一辈子怕是都忘不了。”
他转着笔,悠悠道:“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最清楚,我们既然抓你,那就一定掌握了证据,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全部交代清楚。如果是我讲出来,恐怕你想走出这个警局,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他的威胁似乎有些作用,吴弛听了后显然犹豫了几秒。
“警官,我,真的记不住了。”他再次张口,却还是嘴硬道。
见他闭口不谈,肖砚换了个换题:“那好,我们来谈谈你为什么辞职。”
他翻了翻面前的档案记录:“你在明德医院化验科工作了三年,本来医院要提你做副主任,为什么你会在事业上升期突然离职,并且还是邮件发送辞职信,事后医院联系你就再也没有回音,你那时候去了哪里?”
路之恒微微皱眉,他查到过吴弛离职,但信息不足他以为只是普通的辞职。此刻他也听出来不对劲的地方,看向吴弛的目光越来越凌厉,心底的那个猜想也逐渐变得坚实。
身边的黎乐看上去很淡然,路之恒牵过他的手,才发现这人已经连手心都满是汗。
对于肖砚的讯问,吴弛显然紧张了起来,背不由自主地慢慢挺起:“我家里出了事,手机也坏了,接不到电话……”
肖砚追问道:“什么事,说仔细点。”
吴弛盯着面前的地面:“这是我的隐私,我没有犯罪,你们无权问我。”
他躲避警察的视线,很明显是在撒谎。
“是吗?”肖砚挑眉,心底冷笑。
他按着圆珠笔的开关:“啪嗒”“啪嗒”地声响回荡在狭小的审问室中,与计时器的秒数增加渐渐契合,像是摆钟敲在心上,像是宣判的倒计时。
他盯着吴弛却一句话没说,他今天有的是耐心问清楚。
时间飞快流逝,吴弛开始坐不安了。
他又是挠头又是四处张望,却每次都恰到好处的绕开了来自面前直视的目光。可时间一久,他越来越不舒适,情绪也激动了起来。
“我一向守法,你们抓我到底是想干什么?”
肖砚仍然没说话,反而是翻阅起面前的资料,他名下的财产有一套全款的房和一辆仍有贷款的普通车,他的银行卡流水也很清晰,那一笔两年前进来的一百万,还有后来陆陆续续打进来的将近七十万,来源都是一个海外账户。
他几乎是立刻把这件事和给孟澈弟弟打钱的人联想到了一起,这是一个针对于路之恒的阴谋,黎乐只是其中一个能刺激到路之恒的定量。
这个人一定还有后招,并且能够逼疯路之恒的程度俨然不下于黎乐。
在一次次被无视的情况下,吴弛愈加烦躁。
他好不容易从那个不见天日的屋子里逃出来,本来想回医院远远看一眼女朋友,却没想到竟遇到了黎乐。他心虚立刻要跑,好不容易摆脱黎乐的车过了几天又躲又藏的日子,结果还是被警察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