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星在里面多久,黎乐就站了多久。
两个小时后,护士一手牵着朗星,一手拿着输液瓶走了出来。黎乐赶紧迎了过去,仔细打量着朗星的模样,他的脸不再红了,就连眼神都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就是脚步还有点虚浮。
“爸、爸……”朗星用没打针的那只手抚着黎乐的脸,奶声奶气喊着他。
黎乐亲吻着他的掌心:“你要吓死爸爸了。”
朗星摸着还有点热的脑袋:“痛痛……”
“打完针就不痛了,到时候爸爸给你买蛋糕吃,好不好呀?”
路之恒望着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心里涌着暖流。黎乐和孩子都在他身边,他们就是最完整的一家三口。
负责给朗星治疗的医生告诉他们:“孩子目前的状况不太稳定,建议在医院多观察几天。”
黎乐点点头,护士引着他去办住院手续。
路之恒拦住他们:“我去吧,你照顾小星。”
“你知道怎么挂号怎么取药吗?”黎乐反问。
“……”
黎乐本就没指望他,跟着护士走了。
前前后后忙完,等到将朗星哄睡着已经天亮了。王院长闻讯赶过来,路之恒示意他出去说,轻轻关上门以免吵醒刚睡着不久的黎乐。
“路总,这位是我们院儿科最有经验的赵医生,您看要不要给孩子再做个检查?”
路之恒一夜没睡,眉心捏的红了一小块:“等会儿吧,有需要我会叫你。”
“哎、好。”
“还有,今天的事到此为止,爷爷看重你,但将来路家谁做主你心里该有分寸。”
“当然当然,我一定管好他们,保证不让他们乱说。”王院长应了一声。
路之恒随后看向赵医生:“应激症究竟怎么回事?”
昨晚在护士说是应激症后,他也这么问过,但护士正在忙一时说不明白。
赵医生解释道:“信息素应激症在小孩子群体里很常见,大多都是严重缺乏安全感骤然接触新的更强大的信息素导致的过激反应,程度不同表现也不一样,轻的大哭耳鸣胸闷,重点的话可能会出现高烧胃痛或者更严重的心悸等等。”
路之恒的神情越来越严肃:“怎么治?”
“缺乏安全感的最大原因是一方信息素缺失,尤其是缺少alpha的安抚,临床最常见的就是用人工信息素替代。”
路之恒瞥了他一眼。
“呃……”赵医生赶紧道:“但是临床上我们还是建议alpha适当放安抚信息素,让孩子慢慢接受。等到三岁后腺体初次发育,有了自己的信息素后,应激症会逐渐消减,直到完全消失。”
他又说了一些关于治疗的方法,比如保持情绪稳定、和孩子经常玩耍建立联系等等。
路之恒做着笔记,把医生的话和建议都记录下来。
王院长和赵医生离开后,向博洋提醒他上午还有会议。
路之恒把掉地上的薄毯重新给黎乐盖好,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他真的瘦了很多,脸也没以前那样红润了。
跑去国外受苦,难道留在他身边不好吗?
他又看向同样熟睡中的朗星,小家伙已经退烧了,嘴角流着口水好像梦到了什么好吃的。路之恒用拇指给他擦干净,在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才离开。
王丰和几个保镖守在病房门口,负责保护黎乐和孩子。
房门关上的瞬间,黎乐睁开了眼睛。
赵医生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应激症……果然还是来了。
他趁路之恒不注意给朗星身上喷了一些粉瓶里的信息素,如今他的衣服应该也沾着水蜜桃的味道。
他低头嗅了嗅,又死心地苦笑一声。
还是闻不到。
这个万分之一的不幸还是降落在他的身上了。
从路家坐船离开后,第二天他就去了一个私人诊所洗了标记,然而麻醉剂量不够,导致他在手术过程中醒了过来。颈后的痛如同一柄钝锯一寸一寸割着这具身体,仿佛要把每一片肉撕成千万个碎片。
手术最终结束了,好消息是,他成功洗掉了标记。
坏消息是,他的腺体失去了功能。
他感受不到信息素了,连自己的也释放不出来了,除了他还有生.殖.腔外,几乎等同于一个beta。
而更糟糕的是,他出现了并发症。
他逐渐闻不到气味,慢慢地嗅觉彻底失灵了。
最初他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甚至有些庆幸,当一个beta也挺好的,他不想受到信息素的控制了。后来他得到了诊所的赔偿金后,很快去了小镇继续生活。
真正开始后悔是从有了朗星之后。
孕期还好,他仍和平时一样没有对alpha的信息素有极大的渴望。但朗星出生时嗷嗷大哭,无论他怎么哄都不停下来时,他着急坏了,哽咽着问护士该怎么办?护士催促他赶紧放些信息素,那一刻他愣在了原地。
如果,早知道会有一个孩子,他绝不会做洗标记手术。
最后还是隔壁床的产妇接过哇哇哭嚎的朗星,哄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把孩子还给黎乐。
那一个月他都不敢回忆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买过很多新鲜的桃子,或者许多桃子气味的香水,想要帮自己的孩子好受一些。可杯水车薪,他只好抱着朗星挨个产房求那些omega给一点信息素安抚。
后来他发现,只要给朗星喂奶他就会安静许多。
渐渐的,朗星开始依偎他,有时候刚睡醒还没睁眼就拱到他怀里找奶喝,他成为了朗星的大型阿贝贝。
当唐至来看望他时,朗星已经不再吵闹了,只是偶尔会咿咿呀呀的对唐至叫,唐至抚摸他的脸,他在唐至的手上嘬了好几口。唐至惊喜地说“小朗喜欢他”,黎乐只是笑笑,没有告诉他。
就这样,他把朗星带到这么大,一个人。
朗星不是一定需要路之恒的信息素,但现在透明瓶碎了,路之恒的信息素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黎乐摸着颈后的腺体,上次抽取腺液时小镇医生说腺体萎缩,残余的量不多了,如果能省着点用大概能撑过孩子三岁腺体初次发育。现在粉瓶的液体所剩不多了,他需要去医院再做两瓶,一瓶下次用,一瓶藏起来留作备用。
不能让路之恒知道。
既然目前不能离开北临市,如果去这里医院的话……
黎乐想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