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但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他是老头子亲手培养出来的,他是下一任路家的掌权者,这种事不会瞒着他。而将来的某一天,或许他也会变得这么狰狞,因为基因就是这样,无论延续多少代,本质都是不会变的。老头子是这样,大哥是这样,小恒也会变成这样。”
“你看,你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是啊,曾经他们对路之恒母亲做过的事,如今也要在他的身上再做一遍。
但他更关心的是,路之恒又在自己的事情上参与了多少?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自己?那些曾经的温柔真的全是装的吗?
真的……连一丝丝都没有吗?
他不敢去想,他怕会得到一个肯定,那样的话,他也太可怜了。
他居然一直被蒙骗在虚假和算计之中,却临到最后被狠狠伤着了,心快死了,才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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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缓缓停了下来,路明珵和青年一同下了车。
“这是一个朋友开的民宿,你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不需要登记,他们会查到的。”
民宿规模很大,门口停了不少外地牌子的车。青年走进去,和前台沟通了几句。
黎乐问着路明珵:“你帮了我,就不怕路家人怪罪吗?”
路明珵轻笑着,手再一次抚摸着隆起的肚子:“我已经嫁出去了,他们管不到我。”
黎乐点点头:“今晚谢谢你。”
“好好歇一歇,有什么需要和民宿老板说,他会帮到你。”
“好。”
青年和民宿老板一同出来,几人打了声招呼,路明珵就要走了。
他又一次道:“如果决定要走,就走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或许你的运气更好能活下来,不会重蹈覆辙。”
黎乐明白他的意思:“我会的。”
临行前,黎乐突然叫住了路明珵。
他的目光落在了omega的肚子上:“在车上的时候,你说你的丈夫已经没了生育能力,那现在这个孩子……”
路明珵微微一笑,望着黎乐的目光柔和又坚定。
他道:“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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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珵和青年离开了,民宿老板给他安排了房间。老板很热情,告诉他无论需要什么,他都能办到。
黎乐道了声谢,他拿着房卡正要回去,突然脚步一顿,他又走了回去。
“如果我想出国但不想被人知道,你能帮我吗?”
老板轻笑一声,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转身拿了一瓶高度数的洋酒,红色的液体缓缓注入玻璃杯中。他把满满一杯推到黎乐的手边:“那要看你的决心了。”
黎乐盯着鲜红如血的酒杯,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他与路之恒在日落下的初见,他在第二天醒来后房间只剩下好闻的信息素味道,他被紧急叫回国内订婚时抬头看见了熟悉的脸,他们在校外公寓度过的每一次春宵,以及他在婚礼上弹奏的那曲钢琴乐……
他们有平淡似水的交流,也有热情如火的对望。他们会在海市短暂告别后的一夜悸动,也会在休息室里不分昼夜的荒唐缠绵。他会陪他去产检,他会深情说着动听的“我爱你”。
但他也会突然翻脸。
那天的雨很凉,那天的他很疼。疼的就此埋了感情,疼的彻底死了一颗本该只为一个人而跳动的心。
路之恒。他念着这个已经刻骨铭心的名字。
他曾真的爱过他,可到头来,所有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美梦会醒来,童话也会变成泡沫。
黎乐喝醉了,可又怎么不算清醒呢?
·
第二天的晚上,民宿老板把护照和船票交给了他。船是清晨的时间,他得早点前去码头。
前台有两个男人在办退房,黎乐见他们有车,于是询问能不能搭个便车?
高个子没说话,只是看着身边的人。
稍矮一点的男人打量了他一番,最后点点头。
他们是凌晨四点出发,一路向南。
男人是beta,他说是带着弟弟出来游玩,还问他北临市有没有特产和好玩的景点。
黎乐给他们做了一个攻略,仔仔细细标注了他认为最有代表的美食美景。
抵达码头,他们便分道扬镳。
船还没开,黎乐静静坐在岸边,翻看着护照的信息。本子里夹了一个红包,打开看是一沓欧元纸币,里面还有一封信,上面写着一行住址,是路明珵给他安排的暂住地。
他轻笑一声,将钱和信放进了包里。
海平面上,晨曦初显,海鸥扇动翅膀,海浪追逐远方。黎乐朝着赤日挥挥手,风轻轻吻着已经结痂的掌心。
三年前的那道残阳终于落下了,如今他要去找回丢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