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乐躺在地上,默默数着太阳东升西落,这是他被关在这里的第五个夜晚。
Alpha耗尽全部的体力,昏昏欲睡过去。听着身后传来均匀深沉的呼吸声,黎乐慢慢睁开了挂满泪珠的眼睛。
他摘掉困在无名指上的戒指,随意丢去一旁看不到的地方。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不想沦为路家和路之恒的生育机器,做完全没有自由的木偶。
他里面的衣服全部被撕碎了,但好在羽绒服还是完整的,勉强能遮住膝盖。他的裤子也没法穿了,只能找路之恒的西装裤勉强套上,卷起多出来的裤脚。
这些天只要是清醒时,他就在思考逃出去的办法。铁门是一定不会打来的,想要出去只有高高的一处窗户。
窗户是铁的,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已经全部上锈了,黎乐强忍着身体上的剧痛,无数次往上跳,企图某一次能抓住铁栏杆。
可惜,窗户太高了,他的身体终究撑不住。
他虚弱地躺在地上,再也没了力气。
他不能坐以待毙,若是等到路老爷子来开门,他一定会被关起来直到生下孩子。
是个alpha还好,可如果是omega或者beta……
绝对不可以!
可是,他又该怎么出去呢?这个四四方方像监牢一样的隔离屋,只有铁门一个能出去的方式。
如果,他趁铁门开的瞬间就冲出去……不可能的,那些保镖会把他抓回去。就算没有保镖,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在开门那会儿是清醒的,极有可能他昏迷过去后醒来,发现直接被关起来等待检查。
他想了很多办法,可最后无一都走到了死路。
他蜷缩着自己缩在角落,他已经很久没吃饭了,就算能逃出去,他又能走多远呢?
难道他的命运,他可能会有的孩子的命运,就要这样被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了吗?
就当他几乎要累到睡着时,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铁门外似乎有钥匙的声响。
他快速瞟了一眼路之恒,alpha还在熟睡,并没有听到声音。
黎乐摸着墙根,一步一步悄悄挪到门口。
“咔嚓”一声,锁开了。
在门被推开的刹那,黎乐铆足了劲要冲出去,他必须搏一搏,赌一把万一能逃出去获得自由的机会。
“呃。”他撞上了一堵人墙,来人深吸一口凉气,迅速护住了高高隆起的孕肚。
“小乐,是我。”路明珵按住急匆匆要出去的黎乐,竖起食指在嘴边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安静。
黎乐脚步一顿,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来人:“小叔?”
他怎么来了?他怎么会有钥匙?
路明珵看出了他的疑惑:“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但现在时间紧迫,你先跟我走,我们离开路家再仔细说。”
他又怕黎乐不愿意跟他走,于是又补充道:“我也是omega,相信我,我不仅仅是在救你,也是在拯救一个……已经不在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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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在公路上急速驶过的轿车里,月光透过车窗照进了坐在后排的两个omega身上,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的紧紧攥住另一个人的手,不断轻抚他紧张不安的情绪。
黎乐盯着驾驶室里沉默的青年,他现在对一切alpha都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他拢紧羽绒服,盖住了隐隐作痛的小腹,恍惚之间他仍觉得有东西在横冲直撞一样……
“别怕,他不是坏人。”路明珵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照顾小孩一样连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黎乐垂下失去光泽的双眸:“我知道,我见过他。”
在路明珵第二个孩子的满月酒上,这个青年紧跟在路明珵与他的丈夫身后,抿着唇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救我?”黎乐问道。
他不是路家人吗,如果留自己在那儿,对路家百利无一害。路老爷子可以得到一个期盼很久的曾孙,路之恒会因为这个孩子完全得到科医集团的管理权,路家有了传宗接代的新生儿,他们还能用这个孩子控制他和黎家。
他们是喜悦的。
路明珵回道:“我说过了,我在救人。”
他顿了顿,指着正在开车的青年,说道:“我刚嫁到他们家的时候还很年轻,于是自然就成了最好的生育机器,最初的五年间我的肚子就没有空过,刚生了一个很快又要怀上,可即便这样我也失去了两个孩子。”
“其实我挺想怀的,因为只有那十个月我不会被关进繁育屋里,也不会见到那个已经很老的男人,不过好在他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
这是黎乐第一次听到路明珵的事情,他只知道这个小叔叔刚成年就嫁人了,还嫁给了离过两次婚有孩子的五十岁的alpha,只因为那个人和路家有很深的合作关系。
联姻,他也是这样嫁给路之恒的。
像他们这样的omega,婚姻的命运从来不在自己手里。
只是他更幸运些,路之恒起码年轻有钱还帅。但也不幸的是,他不爱自己,而自己却爱上了他。
沦为了如今的下场。
路明珵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落寞,继续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是在你和小恒的订婚宴上,那时你看他的眼睛里都溢出了满满的爱意,我就知道将来你一定会走到这一步。联姻这个东西不能注入真的感情,可你偏偏是个很重情义的人,最终还是伤到了自己。”
“可我没办法说,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听的。这一年来我也一直在关注你,你和小恒演的戏漏洞百出,其实我们都能看出来,只是都不说而已。这个家不就是这样吗?只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等老头子一死,二哥第一个就要分财产。”
黎乐静静听他说。
“你应该不知道小恒的母亲长什么样吧?她很漂亮,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每次我回家的时候她都会给我包馄饨吃,她也是这个家里唯一关心我过的好不好的人,可惜了……”
路明珵望着路边闪过的一排排路灯:“她死于难产,但我知道她是被人谋杀的,凶手就是老头子和她的丈夫。”
“他们为了得到一个alpha,不断让她流产,再强迫她一次又一次怀孕,直到她的最后一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小恒。她快生的时候我去看过她,那时候她被关了九个多月,人已经不会笑了,她是祈求速死的,早就没了求生的希望……”
黎乐的心剧烈抖着,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在了他的心头上,这每一句话都几乎是他如今的写照。
路明珵突然转过脸凝望着他:“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救你了吧?”
黎乐怔怔地点着头:“这些……路之恒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