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服务生引着两人去了曲父的房间,里面的三人正坐在沙发上。
位于中心的曲父看似气定神闲,实际上麻烦着实不小,瑞研到现在几乎是在风口浪尖上了,因为豢养打手和员工性骚扰等传闻,公司股价持续下降,警方也开始介入调查,甚至隐隐还查出点税务上的问题,外忧之下又后院起火,董事会里一个占股21%的大股东掀起公司代理权争夺,他四处游说具有投票权的股东站队,几乎就要和曲父分庭抗礼。
来的还有曲洁和她的未婚夫蒋易,一位年纪轻轻就身价千万的海归精英,哈佛高材生,上市公司CEO,当然财经杂志是这么说的。
曲洁看了眼跟在楚臻旁边的沈然,眉头挑了挑,拿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
曲父和楚臻短暂的握手,两人随口寒暄些最近怎么样,在干什么的客套话。
沈然紧挨着楚臻坐着,曲洁虽然面上不显,随意的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支着头,但两只漂亮的大眼睛却时不时和激光似的扫过沈然,就那几眼,恨不得把沈然扫描成骷髅架子。
楚臻还是淡淡的,展现出胜券在握,一切尽在掌控的自信,安抚似的轻轻握住了沈然的手。
曲父直奔主题:“正天地产要收购瑞研,就现在的局面,跟我说说你们的高见吧。”
蒋易清了下嗓子,先说话了:“我认为应该卖掉,第一,瑞研的股价还在跌,而且正天的收购价格非常好,我们几乎是稳赚,第二,如果打反收购战,费时费力,况且瑞研现在丑闻一箩筐,几乎就是个烂摊子,实在是没必要再去修修补补,第三,我认为正天的前景相当好,况且它现在的市值已经超过瑞研了,老牌公司几乎都有式微的趋势,还有董事会里的那个到处拉拢股东的裴语,不如就把这个烂摊子打包全给正天,我们拿钱走人,现金加股票,再留几个董事会席位。”
他说完看向曲洁,伸手握住了曲洁的一只手,寻求未婚妻的支持。
曲洁快速的瞟了眼父亲,对蒋易皮笑肉不笑的弯了下嘴角:“嗯,现在的局势看起来确实是这样,正天溢价收购,即便董事会不接受,也会诱使很多股东产生兴趣,况且裴语已经在和正天CEO接触了,我们胜算不大,不过……”
生意人谈判就是这样的,他们肯定不会先说出自己的真实主张和观点,总是先模棱两可的表达认可,说一堆支持同意对方的话,但最后总要来一个“不过”,而一般这个不过前的话都听听就好不能当真。曲洁转头看向楚臻,饶有兴趣道:“楚先生怎么看呢?”
楚臻没搭理曲洁,看向曲父,以楚臻对曲父的了解,这个老狐狸,典型的既要又要还要,如果他想卖公司早就卖了,哪儿还有闲时间来听别人的“高见”。
“召集首席财务官及管理层董事组成执行委员会,想办法融资筹措资金打反收购战,先召开电话董事会稳住股东们的疑虑,联络外部媒体,给正天制造舆论压力。除此之外,我的建议,解决瑞研累赘问题,瑞研的几个业务板块:房地产,娱乐业,游乐场,商场,互相关联本来就不大,留下核心业务房地产项目,其余全部卖掉,通过金融占股的方式参与,维持垂直领域业务的运营。”
蒋易很快明白了,曲董事长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卖掉瑞研,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唱反调,但出于同性之间,尤其是一个看起来很优秀的同性,蒋易生出一丝微妙的敌意:“那委托代理问题呢?”
委托代理问题,就是股东们和管理层之间利益不一致导致的冲突,代表股东利益的董事会想卖,但作为代理人的公司管理层,却因为自身考量不想买而引发的矛盾。
“以更高的价格回购股东股份,在董事会决议拉拢更多的投票,开除摇摆不定的高管。”
“瑞研现在内忧外患,你确定能吃得下那些大型公司,太过于臃肿不会加速灭亡吗?”蒋易继续问道。
曲洁把手抽回来,翻了个白眼。
楚臻没再说话,而是颔首浅笑,一副谦逊的样子:“只是个建议。”
曲父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我听说楚臻是victor的CFO,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当瑞研的CFO。”
呵呵,楚臻还是victor的创始人,CEO呢。
不过不管是C什么O,本质都是高级打工仔,楚臻也对瑞研的股份毫无兴趣,但现在还要求人办事,他没得选,也做好了接受曲父所有条件的准备,略一思索,楚臻说出了一个让沈然惊得瞪大了眼的八位数:“还有奖金和股票期权,当然这个根据绩效。”
楚臻说的是他的工资。
曲父并不在乎楚臻趁火打劫似的要的那点儿钱,点头答应,在场的人,恐怕只有蒋易并不高兴。
“好了,咱们吃饭吧。”曲父站起来往餐桌走,几个服务生在里面忙活着摆刀叉筷子,并陆续把食物端上来。坐定后,曲父和楚臻继续讨论,公司还没去呢,两个人已经开始谈论内部事宜,可见他对楚臻很满意,蒋易也时不时的想要插两句话,甚至还因为表现心切打断了楚臻的话,这下,曲父,曲洁都以一种不耐烦的眼神看过来,他才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对于蒋易来说,他自然不管公司怎么样,也没有揣摩曲父的心思,只自顾自的分析利弊,如何收益最大化,作为股东怎么套现更多钱,自然是惹得两个曲家人厌烦了。
曲洁看了眼斜对面的楚臻,在看看自己精挑细选的低配版楚臻,那点被强行压下去的绮念又升腾起来。
到了十二点半,那些个领导就来了,有六七个,扛着相机,拿着册子,领头的一个和沈律柯握了握手,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眼前的人,微笑着和沈律柯简单聊了几句。
一会儿到了机构大门口,那领导刚敲了敲门,门就立马打开了,好像知道有人会来一样。保安看到跟在最后面的沈律柯,微微有些惊讶。
进了大门,首先是保安室,没有窗子,准确的说窗子被铁皮焊了起来,但门口有很多监控,里里外外没落下一个死角。
保安后面还有一个穿着薄夹克的男人,那男人领着他们左转转走看看,时不时停下来还要解说一下某个走廊,某个石碑的由来,绕来绕去的就是走不到正路上,最后足足花了二十几分钟才看到有人迎上来。
一个谢了顶的中年男人,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还有个穿迷彩服的人。
因为是一点多,学生都在午睡。所以穿白大褂的提议说先参观食堂,操场,办公楼什么的,等两点学生上课再去看宿舍楼和教室。
沈律柯知道这么下去说不定李澜清的面都见不到,于是说要上卫生间就一个人离开了,走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后面有那个夹克男人在偷偷跟着他,他一回头,那人就低头移开目光,沈律柯朝着男人笑了笑,直接走过去:“我要去学生宿舍,前面带路。”
男人一下子抬起头:“不行,学生们都在睡觉,会影响学生休息的。”
沈律柯道:“没关系,我会尽量放低声音的,你只管领我去就行”
男人还是说不行,也不说为什么不行,就一直重复不可以。
沈律柯道:“难道学生宿舍里面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看来我得把记者叫来。”
男人不自在的朝一栋楼处望了望:“没有,就是我做不了这个主,我带你去找我们领导吧,他要是批准了,就可以看了。”
沈律柯温和一笑:“这样也行,那你带我去吧。”
男人便转身往前走,沈律柯猛地一抬手往男人后颈一敲,那人就瘫软着倒下去了。
沈律柯拖着男人往那栋楼处走,准备绕到楼后面的隐蔽处,结果刚过去就发现那里有一个人正蹲在半米高的草丛里。
两人大眼瞪小眼,还是沈律柯先开的口:“你怎么在这里,学生们不是午睡吗?”他说着走过去要把男生拉起来,可男生似乎很害怕,挣扎着:“不行,会被发现的。”沈律柯也不勉强,就地和男生一起坐下来。
男生好奇道:“你是今天来检查的人吗?他们让我们都藏到地下室去,以前领导来检查前都是这样的。”
沈律柯皱眉:“地下室?”其实也很容易想明白,沈律柯便又问道:“那你怎么躲在这里?”
男生指了指腿:“我是瘸的,下楼的时候拐了一下,没跟上人群,等我下去的时候,门已经锁了,我又不敢和他们说,就只好躲到这里来了。”
沈律柯瞪大了眼:“你的腿不会是……”
男生摇摇头,不愿意说这个:“你不要和他们说行不行?不然我又要挨一顿打。”
沈律柯叹口气:“我会救你们出去的。”
男生淡淡道:“哦。”